杜少卿面色如常,若敢在一帮闲得心慌的妇人当前露了口风,直言自己至今无后,陆师侄定要被这些娘们戳戳点点。
“哈哈,扈六娘,我家里里外外,由大夫人费心照料,二夫人极为清闲。”
“杜公子不用隐瞒!”
扈六娘撇了撇嘴,悄声道:“老婆子一看就知,你家媳妇没有生养过,可是身子骨偏寒?不用避讳,花家嫂子的媳妇当年也久怀不上,听了老婆子之言,连中六元……”
“扈六娘此言差矣,我家二夫人健康矫捷,发起怒来,能打死一头牛,再不能好!”
杜少卿坚决摇头,陆师侄虽有留下血脉的打算,需等至筑基中期,四五十年后之事,这老妇必已命归幽冥。
终究敌不过老妇们嘴碎,他敷衍了两句,狼狈而去。
身后,嘀咕的言语,似若哄笑。
“计瞎子那老东西,竟有这般阔绰的子侄,每天打他门前走过,那香气,啧啧……”
“白大婶不用羡慕,你家那小孙女已有二十许,我来保媒与这后生,到时让你整日也被好吃好喝伺候,哈哈……”
“放屁,我家阿贞,怎能与人做妾!”
“这后生阔绰啊,我看能处……”
“咯……咯……”
“……”
杜少卿颇为无语,在妇人堆前凑趣几回,怎就被人惦记上了保媒之事。
凡俗女子与他做妾,岂不是羊入虎口,对上紫荷居诸位道侣,能有活命之机?
过了巷口大榕树,往左行有十数息光景,便是一家酒肆。
他来此数回,已是常客,还未进灰黄的铺门,就笑呼道:“段老爹,与在下换两壶好酒……”
面色却陡然微滞。
铺门旁,沽酒老头歪躺竹椅里,酒气熏鼻,呼噜声作响。
晦暗的铺里,一张老旧的木桌旁,端坐了位四十来许的蓝衫文士,他对着木壁而坐,仅露出侧脸,光影明暗交映间,却看不真切全貌。
练气后期修士的耳力,常人,哪能瞒过?
杜少卿心中一跳,立于铺门前强装镇定,晃着手里的酒葫芦,再唤:“段老爹,换两壶好酒来。”
沽酒老头,是贪酒的老货,并未闻声而起。
蓝衫文士端起窑碗,饮了口浊酒,略仰了头,望着发黑的房梁,似在回味那股酒意。
“小子,今夕是何年?”
杜少卿微愣,再不能视若不见,恭敬道:“回禀前辈,大荒之地,凡俗间划地而治,以本地西明国记载,现下当是……弘乐七年?”
“西明国?”
蓝衫文士点头,缓缓问道:“小子,可知时光,为何?”
杜少卿暗骂,姿态越发谨慎,字字斟酌道:“回前辈,呼吸起伏,时快时慢,瞬息不歇变幻;日月轮转,昼夜交替,一天一年流逝?”
蓝衫文士摇了摇头,放下窑碗,又问:“世间若无日月轮转,若无生灵苟且,如何得知时光在流逝?”
杜少卿一呆,此问,从未有过畅想,陪笑道:“回前辈,太虚境天道所定,世间有日月轮空,有生灵繁衍,亘古亿万年未变……”
“谬也!”
蓝衫文士大为摇头,手指桌上的窑碗,似自言自语道:“时光,当在动静之间!”
说着,那只窑碗,陡然闪出一串残影。
杜少卿尚未回过神来,便觉手中微沉,随之又恢复如常。
却是窑碗稍稍触碰他大手,划出一串难以分辨的残影后,又静静置于桌面上。
半碗浊酒,没有洒出一滴。
蓝衫文士注目粗糙的窑碗,酒面平静可映照半张苍白的面容,畅快笑道:“如此,一动一静,时光,大可衡量也!”
杜少卿为练气小修,整日所思之事是精进符道,赚取大笔灵石,将紫荷居一众修士好生养活,哪有闲心思虑镜花水月之事?
早已被那人问得稀里糊涂。
他悄悄察看手背,未伤及一根汗毛,胡乱赞道:“前辈所言极妙,大妙!”
“言不由心!”
蓝衫文士仍有皱眉,轻挥衣袖,问道:“世间若是虚妄,空无一物,时光又该如何衡量?”
杜少卿见那厮随手之间,四周便幻化为一片茫茫虚空,真是心跳咚咚。
他不敢敷衍、不敢乱瞧,提着两只酒葫芦,冥思苦想半晌,慎之又慎言来。
“晚辈见识有限,只知时光流逝,方有前后之别,但凡能分出前后的法子,或能用以衡量?”
“嗯?你这小子,倒有几分灵巧心思。”
茫茫虚空内,有语声,缓缓响起。
杜少卿两眼微闪,所立之处,又在那灰黄的铺门前,耳中隐隐有小儿的嬉闹声。
手里的两只酒葫芦,轻晃。
若非如此,倒疑是中了幻化之术,身处梦境。
蓝衫文士端坐于桌旁,端起窑碗,一气饮尽了浊酒,“此酒极劣,不好!”
语声未落,老旧桌旁空空荡荡,再无蓝衫身影。
那只沾灰的窑碗,也消失无踪。
杜少卿脑中懵懵,弓腰静候一阵,见那厮当真离开了酒肆,他眨了眨眼,举袖擦了擦额头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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