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歆却不以为意，“那是凤栖阁，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有什么危险的？”
“我没说它是龙潭虎穴。”向芷遥眉头紧锁着，“只是任何地方都不如幽州安全。对王爷来说，幽州就是攻不破的堡垒，可一旦离开，就如同寄居蟹离了海螺壳，稍有不慎，就能惹来天敌的围攻。”
这个喻体虽然有些滑稽，但这比喻却是极为恰当的。
“那依着你，这事儿该怎么办？”他那语调漫不经心的，人靠在车厢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与他相反，向芷遥神情极为严肃，锁眉想了片刻，道，“我一个人去。如果可以的话，麻烦王爷请占星师大人与我同行。”
占星师大人指的是绯月。向芷遥已经有几天没见着她了，不过想来最近几天发生的事，绯月都可以算到。
云长歆悠悠叹了口气，似乎是无奈，“姑娘可知道那凤栖阁是个什么存在？可知道如何做才能让他们不对你的身份起疑？”
“这……”两个问题让向芷遥哑口无言。云长歆说的没错，只靠她一个人的话，所有事儿都得蒙着来，甚至于无从下手，可问题是……
“王爷，会有危险……”
她话未说完，云长歆微微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讲下去。
“这件事，虽然是涟儿托付给姑娘，但照料涟儿的亲属，却是在下的责任。让姑娘牵扯其中，不能脱身，在下已然十分惭愧，怎能让姑娘独去凤栖阁，替在下冒险？”
向芷遥愣愣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却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原以为，作为高高在上的领导者，云长歆会安然坐在州宰府里，等她把凤栖阁的统治权带过来。又怎会想到，云长歆非但从未动过这个念头，甚至于从未想过对她发号施令，从未想过让她帮他做事——
即使以现在两个人的身份而言，一个君一个臣，她为他做事是情理之中。
现在看来，当初商量好要她去一趟凤栖阁，云长歆的本意仅仅是希望她能从旁协助而已。
想明白了云长歆的心思，向芷遥一来是觉得不可思议，二来极为感动。
细想两人相识后的每一次交谈，他从未将她当做可随意差遣的下官，而是像朋友那般敬重。向芷遥明白，凤栖阁之行，云长歆是非去不可。
“好。”她终于不再拒绝，眼中笑意盈盈。
随着向芷遥松口，车室内气氛松快不少，云长歆脸上也浮现些许轻松，“咱们此行估计得有半个月。桥桥那边，需不需要送到别人那里照顾？”
向芷遥摇头道，“不用，桥桥独立得很，他和寻常人家孩子可不一样，有丫鬟给他弄点吃的就成，不用找人照顾。”
云长歆点了点头，“他倒是让人省心。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
“还真有……”要不是云长歆提起桥桥，向芷遥险些都要把这事儿给忘了，“我缺一辆马车。”
意料之内，云长歆很大气的应允，意料之外，他居然开起了她的玩笑，“前天还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缺呢，这么快就变卦了？”
向芷遥很快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
嘶，脸好疼。
可她依然死鸭子嘴硬，“本以为这种日常必需品，王爷早就给我备齐了，谁知道还得我亲自讨要？”
换一个人这么跟云长歆说话，他早就拉下脸来了，可向芷遥神态语气只让他觉得心情舒畅。
因为她难得开口跟他讨要东西，便顺势问道，“还有什么需要的？丫鬟若是不够使唤，我再从府上挑些过去。”
他提起丫鬟，是因为上次送给向芷遥的丫鬟中，有一个被她发起退货了，云长歆就想再给她发一个新的过去。
正巧，关于丫鬟，向芷遥也有点自己的想法。
“王爷府上的幽兰和左桐都跟我挺熟的了，现在突然分开，还有点想她们，王爷若是舍得，能不能让她们俩出来陪我？”
幽兰又聪明又善解人意，办事利索而且话很少，深得向芷遥的喜欢。至于左桐，她很想找机会报答她，最好的方式就是能把她赎出侯府。
云长歆道，“幽兰我马上安排她到你那里。至于你说的另一个丫鬟，我已经让她自赎出府了。”
向芷遥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云长歆让左桐自赎出府，这意味着左桐送信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没有官方文书，私自潜入军队驻地，按说该是死罪。这件事若秉公办理，左桐是该被处死的，但从另一方面考虑，她促进了一个军火专家和幽州军方的合作，又是该赏赐的。所以有了云长歆现在的中庸做法。
“多谢王爷。”向芷遥心中是有些惊喜的。云长歆对这件事的处理方法，跟她所希望的一模一样。甚至让她觉得，这不是巧合，而是云长歆本就是站在她的立场上安排的。
云长歆轻笑着道了声不必客气，又问，“果丁呢，要不要一并叫过去？”
啧，不提那个小哭包，她都快给忘了。
“不了。果丁是夫人的陪嫁丫鬟，现在楚家人都不在了，按理说该由王爷决定她的去处，只是……”向芷遥歉意的道，“我私自答应夫人，说还果丁自由，不知王爷可否容许我这无礼的请求。”
云长歆爽快的答应，“还她自由倒是容易。只是，她问起原因，你要如何解释？”
这倒把向芷遥问住了，她也刚刚意识到这个要命的问题。
想要还果丁自由，总得给出个理由来。她总不能告诉果丁，楚涟儿已经死了，自己是另一个人。
聪明的人有权知道事实真相，而糊涂的人什么都看不透，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想来，楚涟儿也不希望果丁知道她已经死了。向芷遥忽然觉得，自己有义务保守这个秘密。
头疼的按着太阳穴，生无可恋的靠在车厢上，喃喃道，“我真的，不想再装楚涟儿了……”
云长歆不由失笑，也听出来她打算对果丁负责，遂道，“那我让她和幽兰一起到你那里。若你想出让她离开的办法，自己做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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