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愣愣站在屋里的苏梨落浑身瑟瑟发抖。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有了重获新生的实质感。
虽然这感觉让她几欲作呕，摇摇欲坠。
在河边那一次，她至少知道苏大壮是傻的，奈何不了她什么。
实在不行，她就是给苏大壮一板砖，这傻子都不会告状，关于这点她业务已经非常熟练了。
而且那时候几乎是马上，她就被顾衍给救了，还吃了块儿苦巴巴的巧克力。
被苏甜甜讽刺，被母夜叉胖揍，她都没有感觉到有多害怕。
毕竟那些人，都并不能给她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可是这一刻，苏梨落的身心都在恐惧。
苏老瞎不呆不傻，比她身强力壮，还是她名义上的爹。
他动了这样恶心的心思，苏梨落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不杀了他，这畜生的恶心的欲望永远都不会熄灭的。
她不是真的只有十六岁，可她毕竟只是一个身体瘦弱营养不良的农村少女。
身无分文，在这种几乎是与世隔绝封闭闭塞的村落，连想去隔壁镇子，坐牛车都需要走两三个小时才到，她又能如何是好。
苏梨落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暗自盘算。
刚刚还是凶巴巴的老太太叹了口气，老迈浑浊的双眼怜惜的看着眼前呆傻的少女。
女孩儿双眼通红，身上还带着想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绝。
在老榆木柜子里拿出之前偷偷藏好的两块儿凉了的窝窝头，老太太伸手硬塞给了苏梨落：“先吃，坐炕上吃。”
侧屋的炕是晚上刚烧的，没那么热。
苏梨落紧紧的捏着梆硬的窝窝头，使劲儿咬着牙才能不让眼泪流下来。
老太太心疼她，拿了抹布给她擦身上沾的猪油。
强势了一辈子的人，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也忍不住抹了抹眼泪，这真是作孽啊。
“二丫头别怕，明天一早奶奶就去把你娘劝回来，你娘虽然对你凶，你也多少忍着点。她回来了，那个畜生怎么也得顾忌着。”
这件事到底不能闹大，这个丫头怎么说都算是苏家人，这事儿要是真捅了出去，她老苏家丢不起这个人。
就是死了，旁人也得穿过棺材板戳他们脊梁杆子。
“你娘以后要不在家，你就来你老叔家找奶奶。二丫头，等明年，明年你去了市里边考试，听奶奶的，不管好不好，永远都别回来了。”
老太太年纪毕竟大了，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这把老骨头，还能护住这丫头几天呢。
在口袋里掏出一个洗的泛白的手绢，里面装了一堆一分两分的硬币和毛票。
使劲儿塞进苏梨落口袋，老太太还不忘嘱咐：“你藏好了，别让你娘你妹妹看着。等明年你去市里，奶奶再给你。”
安抚着苏梨落的那只手干枯细瘦，皱纹横生。
像是一截干老的树干，莫名的让人充满了安慰与信任。
攒这么些钱，对一个农村老太太来说，并不容易。
苏梨落紧紧抱住眼前的老太太，细细咽呜。
她虽在颤抖，却始终没有让自己留下一滴眼泪。
这些肮脏地狱里的恶鬼，还不配让她哭泣。
快晚上八点了，村里的广播喇叭姗姗来迟，播放着一首非常积极喜庆、但苏梨落就是怎么想都记不起名字的歌曲。
这个世界所展现出来的，是那样的阳光那样的积极向上。
可是在背离阳光的幽寂之处，在无数荒草杂生的藤蔓里，生长着丑陋又疼痛的伤口。
或许有一日，会有人拔去这些肆虐的野草，将那些伤口展示给世人观看。
苏梨落忽然间记起，顾衍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落尽梨花春又了，苏梨落，一定是因为有人希望她阳光明媚的活着。
她有个美丽的名字，这辈子她不能再为了这些畜生，毁了自己与顾衍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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