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惦记着丝厂的事,杨烜起得很早。
伍菡也被惊醒,提醒他道:“你第一天回来,何不睡个懒觉,好好休息休息?”
杨烜正在翻找便装,说道:“丝业出了问题,得整治。
由此看来,其他行业也好不到哪去。
我反正也睡不着了,干脆到丝厂去一探究竟。”
看情形,杨烜又要微服私访了。
伍菡略一沉吟,随即也找了套便服,说道:
“我也去。
丝厂里女工居多,你是一国之君,总归有些不方便。
城北仪凤门附近,就有一家机器缫丝厂,名叫新丰缫丝厂,是广东人开的。
不如就去这家看看。”
于是,夫妻两个乘坐马车,在一队近卫师骑兵的护卫下,直奔新丰缫丝厂。
路上,伍菡还在安慰丈夫,说道:“前面,国家倾力西征,你也一直在忙于征战。
这些丝厂弊政暂时无关大局,我也不想拿这些小事烦你,分散你的精力。”
杨烜摇摇头,握住伍菡的手,郑重地看着她,说道:“我们一直对外宣传,说‘群众利益无小事’。
这句话,大家想必已经听滥了。
“为什么要讲这句话呢?我们是一个传统集权的国家,上下等级较多。
中央讲群众利益无小事,逐级向下落实,会层层打折扣。
“到了边疆,到了最基层,天高皇帝远,甚至可能会漠视群众。
京城为首善之地,如果京城的缫丝厂都存在这样大的弊政,到了外省呢?到了边疆呢?
“此事虽小,却能反映非常多的问题。
譬如,既已发现问题,《振兴报》为何不报道?政府已经知情,为何不整顿?”
若要找理由,可以找到很多可以解释的理由。
譬如说,《振兴报》是国家机关报,不便自揭其丑。
再譬如说,缫丝厂给政府带来了税收,让女工得到就业。
但正如杨烜所说,女工受到虐待,报纸、政府袖手旁观,都是一件说不过去的事情。
到了缫丝厂,已是早上七点,天已大亮。
缫丝厂的规矩,每天两班倒,人休息机器不休息。
早八点到晚八点为一班,剩余时间又是一班。
早上七点,旭日东升,正是夜班即将结束、白班将要接班的时候。
帝后在近卫兵的护卫下,驱车直往新丰缫丝厂。
到厂之后,先看到三座烟囱,烟囱旁有两排大房间,雾汽缭绕。
不用说,这里就是令无数女工谈之色变的缫丝车间了。
杨烜下车,不顾工人劝阻,直扑缫丝车间。
伍菡听说过很多缫丝车间的内幕,为人谨慎,劝杨烜道:“皇上,让兰珠先进去看看,免得失了体面。”
兰珠是伍菡的女秘书,也是她的心腹。
伍菡的意思是,缫丝车间里温度高,男工、女工着衣少,或许有不雅观的地方。
如果径直闯进去,传出去或许不好听。
杨烜想想,只好依了伍菡。
于是,两名近卫兵打头,兰珠在后,推开缫丝车间大门。
两名男工头,打着赤膊,下穿短裤,立即迎了上来。
近卫兵亦着便装,身后跟着兰珠。
工头并不知道他们的来历,看他们衣着朴素,便有些轻视,一双眼睛在兰珠身上滴溜溜地乱转。
这种事情,工头也见得多了,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帝国鼓励发展工商业,机器工业只是一方面,家庭手工业亦占据着大量份额。
所谓家庭手工业,古已有之,江南经济发展,家庭手工业盛行已久。
最典型的,莫过于纺布、缫丝。
自明朝起,江南布业一枝独秀,松江的棉布、湖杭的丝绸,天下闻名。
家家户户,纺车日夜不绝。
操纵纺车的,则多为家庭妇女,包括待嫁的碧玉。
江南女性在家中帮工,除了布业,还有绣花、糊锡箔等其他活计。
帝国占领江南,江南的家庭手工业也有了新变化。
火柴厂糊制火柴盒,卷烟厂糊制烟盒,军队被服厂缝制军服,都可把材料交下去,各家领回家中,一家老小都可帮工。
帝国在江南推广机器缫丝厂,并不怕砸了江南人家的饭碗,原因便在于此。
按照预想,家庭手工业会吸收一大批用工,解决破产丝户的生计。
机器缫丝厂虽然辛苦,但薪水高。
家庭条件不好的,往往乐于送女工到缫丝厂。
这些年轻妇女,抛头露面惯了,行动言语之间,自然开通得多。
久而久之,难免有伤风化。
缫丝厂里男工少,地位高,女工多,地位低。
男工“近水楼台先得月”
,往往勾搭女工。
男工若遇到不甘寂寞的年轻“寡妇”
,往往得手。
女工有个男工作靠山,就不会受人欺侮。
假若靠山是个工头,女工更得好处,起码工作上会轻松很多。
相对的,倘若女工拒不服从,工头便可假公济私,把女工调到最苦最累的缫丝间,女工有理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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