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脸完全浮了出来，然后是身子。
她从墙里慢慢地走了出来，木然的脸迟缓地转动着，口里喃喃地说：“孙子……小亮……”
马朵朵看老太太直直地飘过来，厕所空间又很小，很快和她面对面了。
她不愿意从老太太身上穿过去，又没地方躲，只得紧捏了海音如来，低着头紧闭着眼。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感觉到冰凉，以为老太太走了，这才睁开眼睛。
老太太正在她眼前，脸几乎贴在她的脸上。她从一双枯萎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脸，往后一弹，叫都叫不出，只能紧咬着牙。
老太太缓缓地挪动，转过了身子，又穿墙而出。
马朵朵才发现腮帮子被自己咬得生痛，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老太婆吓成这样，心里又气又羞，正要出去，又惊了一下。
气若游丝的女声在她耳边说：“她是我婆婆……我怕……”
马朵朵连话都不想说了，甩开门出去，心里恨恨地想，以后一定不能让鬼再吓着自己。
柳贤听她咬着牙讲完，倒是有了些头绪，“这么说，这里有两个女鬼，一个孩子的奶奶，一个孩子的妈，都在找孩子。”
“孩子的妈还挺怕孩子的奶奶”
柳贤说：“老太太鬼误以为小亮是她孙子，那孩子应该成年了。这里的人，并没有母亲去世的。”又补充了一句，“除了唐。”
“那这儿的人，有人是领养的吧。”马朵朵说完，问柳贤：“为什么这些鬼要吓人？”不等他回答，又问：“我们为什么要帮鬼找孩子，你去把她们全部抓了不就行了。”
柳贤见她脸色不善，“鬼的思维和人不一样，吓到你可能是无意的。你以前不是说能解就解吗。而且，她们孩子不见了，也挺可怜的。”
马朵朵手撑着头，还在生闷气，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鬼。
柳贤独自找到阿风。
阿风先是大笑，笑容渐渐变得苦涩，“我有时候也怀疑，我是不是我妈亲生的。”
他双臂抱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低声说：“如果她不是我亲妈，事情好办得多。可是她偏偏就是，改变不了。”
柳贤问：“我想上门拜访她一下，可以吗？”
阿风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你想去就去吧，别说是我朋友，她会把你赶出来的。”说完就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你什么时候去？”
柳贤说：“明天下午吧。”
阿风点了点头。
柳贤回到吧台，见时间已经晚了，没有打搅苏乐。
马朵朵已经忘了刚才的事，正认真地听歌手唱歌。
过来一会儿，阿风拿了一大包东西过来，放在吧台上，推在柳贤面前，“你明天去我家，帮我把这包东西给我妈。别说是我给的。”
他离开之前看了唐一眼，唐微笑着和他对视。
柳贤和马朵朵拿着那一包东西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柳贤就让苏乐帮忙查一下阿风的出生信息，没有疑点。
两人到阿风家里，见到了阿风的父母。
虽然他们谎称是居委会的，阿风的妈妈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嘴上没说什么，表情已经表明她知道这都是阿风送来的。
她看着他们的表情有些期盼，突然就发起火来，“就是你们，把我儿子带坏了！”
马朵朵两人愣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阿风妈妈开始丢东西，大声吼叫着，“滚！你们滚！”阿风爸爸赶紧拉住她，对两人说：“你们赶紧走吧，快走吧。”
两人只得离开。阿风爸爸在楼下追上了他们，对他们说：“刚才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转告阿风，让他偷空回家来看看。他妈前两天去体检，出来的结果不太好。”
柳贤答应下来。
阿风长得像他父母的综合，是亲生的无疑。还得去酒吧。
在车上，马朵朵纳闷地问：“阿风做了什么错事吗？”
柳贤说：“他妈妈可能是不能接受他和唐在一起吧。”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要还找不到那个孩子，今天就把两个女鬼收了吧。”
马朵朵点头，又问：“拔山也没回来，我的小葫芦也坏了，怎么收啊？”
柳贤认真地开车，轻声说：“拔山已经回来了。”
“啊！你怎么没告诉我！”马朵朵吼着。
柳贤说：“因为我知道你要问他你的事情。”见马朵朵不说话，又说：“我已经帮你问了。地府根本不知道你的事情，拔山都是回来了之后才知道的。”
马朵朵沉默了一阵，艰难地开口说：“他们不知道很正常。毕竟，我，我这几十年，都是一个人在外面……”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柳贤一狠心，“拔山知道你的事情后很着急。他回地府去告诉他们了，但是……”
他见马朵朵缩在座位上，脸上都是落寞的表情，眼皮垂下，觉得心中一痛，实在说不下去。
马朵朵看着窗外，“呼”地长吐一口气，说：“他见不到秦广王和牛头，只能告诉鬼差队长，但是钟馗不在。鬼差都是黑白无常在管，所以没用，对不对？“
马朵朵说完，放松下来，伸直了腿，大声说：“无所谓。反正我都决定当人了，没人管我正好，免得多费口舌。”
柳贤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问道：“你说，会不会是司空伟？他可是这是老板。”
马朵朵强打起精神，说：“没错，赶紧叫苏乐查一下。”
到了酒吧，马朵朵突然拉住柳贤，“你叫拔山以后回地府不要提我的事情，我怕黑无常对他不利。”说着就到了吧台，让唐给她调杯好喝的酒。
柳贤把口信带给阿风。阿风虽然板着脸，但眉眼中显出焦急的神色。
马朵朵喝了好几杯酒。唐看着她依旧神采奕奕，越喝越高兴，感叹说：“哎呀，真能喝啊，真不愧……”
他的话没有说话。柳贤却已经听出来端倪，正想拉着他问个明白，手臂却被马朵朵拉住。
马朵朵指着舞台上的歌手，“这歌，这歌，女鬼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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