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诸侯被上官昆阳气得肺都要炸了，这小子怎么能够说出来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呢？自己这般努力到底是为了谁呢？
想到这里，上官诸侯抚胸喘息，而后他闭眼深深吸了两口气，平日里他也是靠着这个动作来稳定心神，而后他深深吸了三口气后，自己的气息算是调理平顺。
“来人，更衣。”
这边教训过儿子后，上官诸侯不能有太多的情绪，接下来还要去见武玄月教授对方御灵之术。
他的内臣是目睹这一切发生的人，看着垂垂老矣的上官诸侯情绪的变化，而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对方，只听默不作声地去为他拿来衣衫。
在褪去上官诸侯衣衫的瞬间，那裸露人前的皮肉斑驳，是一次次手术留下的痕迹，一片片的黑色尸斑就像是荒芜的废墟之地早已经让人看不到生机所在。
那身上密密麻麻的针眼，一刀刀的划痕便是人造医术留下的痕迹。
“陛下……”
看着这一副早已经惨败的身躯还在硬撑，而上官昆阳却是一个这般不懂事的孩子，上官诸侯的内官不禁心疼起来自己的主子。
“怎么了？是不是孤的身体哪里有出现问题了？”
“也不是……就是，为何不让昆阳皇子瞧一瞧你的身体呢？”
“他一个孩子家的，让他看这干嘛？也怪恶心的，孤自己受的罪自己撑得住，没必要让自己家的孩子跟着一块难受操心。”
“可是……”
一边为上官诸侯换衣的内官，欲言又止，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
“孤明白你的意思，昆阳那小子是不懂事，还经常气孤，可是这小子身上有我们这群人身上没有的特质，这一颗干净的不正是我们想要努力维护的吗？孤实在不希望经历在我们父辈的罪孽继续延续到孩子的身上，这东苍已经走到现在这一步，难道不是人心贪念所致吗？”
说到这里，上官诸侯感慨道：“其实现在的东苍跟我这一副身躯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名贵衣衫遮掩下的破败和丑陋，这不是我们作为人该有的生活，作为人不单单是要面上干净，心里干净才能够活得踏实，活得长远。”
这些时日，上官诸侯在教授武玄月习武时，也在武玄月那里得到了内心的净化，有些道理他听罢之后，只觉得内心清澈了，自己心情也变的放松了起来。
“东苍这些年掠夺了那么多，咱们是得到了不少，东拼四凑的自以为的好玩意儿，却连自己的根是什么都不知道？浮华只是表面，核心的东西怎么有什么？就跟我现在一般，剩下了一副被掏空的去壳，光想着别人的东西，却不知道该如何内修自己……这才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失败之处啊……”
说着，上官诸侯不尽感慨。
听到这里，内官不禁一愣，他讪讪然间，手一抖那习惯性佩戴在上官诸侯胸上的干花掉落了下来。
上官诸侯扫了一眼惊慌蹲下的手下，大概已经猜到了对方心里的想法，便是笑着解释道：“你是不是再想，龙王陛下受人蛊惑才会说出来这样一番违背祖训大逆不道的话吗？”
谁想，此人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拼命摇头，那眼泪不住地哗哗而下，他强忍着情绪，哽咽着嗓音说道。
“不是……不是的……龙王陛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你……让你想明白了……”
到此，上官诸侯缓缓蹲落，他笑着说道：“这些年……你们跟着孤王吃了不少的苦头，一次次的朝中政变让你们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与他人之间的信任，你们都想要要停手，可是局势让你们根本停下来手……对吗？”
那人听罢，眼中泪花来势更凶，他先是点了点头，而后赶紧又摇了摇头。
足以可见，这点头是他的本能反应，而摇头则是他意识到了自己行为不对，赶紧弥补的结果。
“你跟在孤王身边这么多年，也是被打压最厉害的人……孤王想办法保住了你家人的性命，可是……你总归是断了后代的前程，这样你争我夺，这段时间孤王也在想，这样的事态真的对吗？男盗女娼，你争我夺的境况真的就是权族该走的路吗？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你我都失去了本能，像一个拖了缰绳的野马不受控制的横空直撞，这样代代相传下去，我们的后代也会沿袭这样的习惯传递下去，这样的王朝子嗣越来越少，只会面临人口凋零的局面。”
“陛下……”
内官缓缓抬头，他噙着泪珠的眼眸混杂着复杂的感情，权利已经让他尝尽了苦头，他变得畏首畏尾，再也不敢多说话了，不敢表达自己真实的情感。
“嗯~这话啊，还是要鲜活的才有魅力，若是为了取悦于人，抽取掉他本该有的生命力，风干长存了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枯槁毫无生机可言。”
上官诸侯即便不等对方把话出来，也已经通过对方的表情读懂了对方内心，毕竟这是跟自己身边多年的心腹，若是没有这个默契度，他也不会放心把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说着这话，上官诸侯便是从对方手中接过那只插在自己胸前的干花眯眼感叹后，将其插在了对方的发髻之上，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说道：“有些恩怨，到了我们这一辈了结就算是过去了，新人心中不该装有过去的恩怨，轻装上阵总好过于负重前行，孤希望咱们后代能够重新开启这个王朝的新时代，过去的恩怨就让我们这一辈人做一个了结吧。”
说着，上官诸侯缓缓起身，抬脚向门外走去。
那内官在地上沉静了良久，等他回过神来，上官诸侯早已经没了踪迹。
“陛下……你真的是把大皇子保护的太好了……大皇子何德何能遇上了你这样的好父亲呢？”
而走远的上官诸侯内心苍凉，他眼神空洞，苦笑连连。
“同为父母，孤承认自己是偏心的……或许就是因为自己的这一片私心，才造就了这不可挽回的局面……所有的罪孽是孤一手造成的，也是该孤来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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