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琉歌心中一痛，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冷声说道：“福利院禁止普通民众随意闯入公职人员的房间，这是规矩，你不懂么？”
毕福红着眼睛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对不起，警长大人，打扰了您休息。但我思来想去，只能求助于您。”
许琉歌避开毕福诚恳的目光，冷冷道：“你没有资格求助于我，我也不会答应你的任何请求。”
“警长大人！”毕福情绪有些激动，他不理会许琉歌的拒绝，接着说道，“幸福村庄的现状您已经看到了！村长的儿子肆意欺压民众，我们忍受着难以想象的压迫和卑贱的待遇。官员们视民众如草芥，民众们在饥饿交织中一个个接连死去。如此草菅人命，警长大人觉得这是公平的么？”
许琉歌沉默不语。
毕福接着说道：“众生平等。我们只是误闯入了罗生空间，幸福村庄的统治者应该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而不是把我们当作低等奴隶对待。警长大人也是一个热血少年，相信警长大人能够深刻地感受到这种不公。村民们忍受着统治者的欺压，却没有谁敢站起来反抗。至尊元灵是第一个，它唤醒了民众的意识。只有至尊元灵才能拯救沉睡的生灵们。”
许琉歌冷声道：“夏目鱼违抗幸福村庄的法律条令，理应收到惩罚，就算她是至尊元灵又怎样……”
许琉歌话还没说完，就被毕福激动地打断：“法律就一定是正确的么？法律是村长大人和其他村官制定的，可是警长大人，你看看村长大人和其他村官们又做了什么？村长大人三妻四妾，住着奢华的别墅，每天到处逍遥快活，他的儿子熊球更是飞扬跋扈，小小年纪就借父亲的权势残杀幸福村庄的其他生灵；副村长杀害了院长大人，还勒令其他村官们替他瞒罪，甚至还打算向上面邀功；而书记大人则斥巨资逼迫民众为他修建空中楼阁，只因为书记大人有轻度鼻炎，想呼吸更高海拔的空气。就是这帮奢靡、残忍、荒诞的村官们，制定了幸福村庄的法律。法律的制定者都如此荒谬不堪，他们制定的法律又能有什么公正可言？”
许琉歌沉默不语了。
村官们的荒诞他早已看在眼里。
他不止一次质疑过村庄的统治者，但这种质疑也只是被他压在了自己的心底。
他是一名警长，警长的职责是要维护安全和公正，可是现在他很清楚自己是在助纣为虐。
毕福接着说道：“警长大人确实要维护法律，可是维护这种荒谬的法律不过是在助纣为虐。警长大人和夏目鱼深入接触过，你知道她是一个热血、正义、勇敢的少女，和那些生灵都不一样。衣冠禽兽、道貌岸然的村官们用法律和武器的淫威逼迫村民们屈服，但夏目鱼却是真正让生灵们打心底里心生钦佩。觉醒的至尊元灵百年难遇，如今却掉入牢狱。只有至尊元灵才能改变这不公正的一切。警长大人，你给至尊元灵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就是为众生渡劫，所有生灵都会感谢你的。”
许琉歌沉默着，内心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之中。
在他执行卧底任务期间，他亲眼目睹了夏目鱼的一切。
组织派遣他来执行任务时，曾经把至尊元灵描绘成一种危险、有毒、恐怖的黑暗生灵，但当许琉歌真正来到幸福村庄时，他发现危险、有毒、恐怖的黑暗生灵不是夏目鱼，而是那些人模狗样的村官们。
夏目鱼，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少女，正义、热血、积极向上、充满活力、心怀众生。
究竟该继续站在黑暗势力的一边，执行警长的公务；还是背叛自己的组织，帮助至尊元灵……许琉歌的内心在做剧烈的斗争。
“警长大人，你还记得我们当时被院长大人惩罚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的那个盒子吗？”毕福说道。
许琉歌想了起来。
那时候他们三个还十分要好，做什么都一起，包括被院长大人处罚。
就是在他们被院长大人处罚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神秘的盒子。
他们很好奇盒子里的东西，只是当时因为福利院的管理员走过来了，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们才把盒子藏了起来。
许琉歌淡淡地点了点头：“记得。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毕福说道：“我把盒子打开了。你知道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许琉歌皱起了眉头。
毕福从身后拿过一只盒子来，把盒子打开。
许琉歌定睛一看，那盒子正是那日他们在打扫上一批生灵的房间时所发现的盒子。
盒子里并没有什么稀世珍宝，只有一个泛黄的日记本和一堆白骨。
毕福说道：“这是上一批生灵里一个死去的少女生灵留下的东西。她来自一个久经战火的国家，阿某国，有一只宠物仓鼠陌陌。她的父母在战火中死去了，流离失所的少女为了逃亡迷失在了罗生空间。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活着离开这里，结果最终饿死在了这里。这只仓鼠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为了避免被管理员发现，她把仓鼠藏在了这个小盒子里。这堆白骨就是那只仓鼠的白骨。”
许琉歌沉默地翻看着少女的日记，娟秀的字体记录了她在这里生活的每一天。
即便是在最后病饿交织的时间，她也在日记里不停地给自己加油打气，希望自己能够有一天带着仓鼠离开这里。
可想而知，她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毕福说道：“千灵界诸国交战，战火纷争。很多生灵都是为了躲避贫穷和战争，四处逃荒，流离失所，不小心迷失在了罗生空间。他们只是无辜的生灵，他们有什么错呢？为什么这些逃亡的生灵要为贫穷和战争付出生命的代价，而那些发动战争、制造贫穷的统治者们却安然无恙？”
许琉歌越发沉默了，因为他知道毕福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这时，毕福身后忽然响起了一排整齐的、带着祈求的声音：“请警长大人救救至尊元灵！”
许琉歌诧异地向门外望去，这才发现他的门口竟然站满了幸福村庄的生灵。
他们瘦若干柴，衣衫褴褛，男女不同，高矮不一。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眼含泪水，站在福利院的院子里，站在寂寥的夜色中，用哀求的表情齐刷刷地看着许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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