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苏幕低声道。
气氛有些低沉。
姜肆故意调侃道：“哎，小女巫，你还警告我们不能和过去的自己见面，这下好了，我俩已经没了，不用担心了。”
“……我倒宁愿你担心。”
“阿忱一直这样，不会出事吗？”
“从外界情况上，不会。”
但是他的内心……
“如果能稍微安慰他一下就好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下方，女巫公会的人已经着急到上前拉温忱了，但是他们刚刚碰到人，黑色的、宛若深渊一样的眼睛，就抬了起来。
那个恐怖至极的眼神，将所有人都吓到了。
段津望和姜肆也一样。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
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一定会立刻冲到对方面前！
“阿忱……”段津望下意识伸出手，想抓住什么般。
“混蛋！”姜肆也咬牙，低低骂了一声，不知道在骂谁。
“……”苏幕垂下眼睫。
果然，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啊。
既然来到这里，不管怎样，都要做些什么吧。
“我们，下去。”
“嗯？？”
……
“天黑了。”
不知过了多久，女巫公会的一个人这样说道。
温忱浑身冰凉，疲倦和绝望几乎将他压倒。
他没有说话，也不想说。
要是能这样死掉就好了。
“月亮出来了。”另一个成员说。
如果温忱现在处于冷静状态，那他一定会发现，眼前的三个成员，和之前的态度不太一样了，说话的语气也完全不同。
但是……现在的他，就算有人对他开枪，他都不会躲。
更别提观察别人了。
“大人，今晚的月亮很亮。”第三人道。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安慰或者别的意思，好像就是随口一说。
温忱觉得有点吵。
“太阳落下了，但是月亮没有。”
“天空再黑，也会有光芒。”
“也许是月亮，也许是星星。”
“——也许是一盏还没有亮起的明灯。”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温忱对这三个成员都不熟悉，但是这一刻，他却从那几道声音中，获得了细微的，也许能被称作温暖的东西。
他从混沌的思绪中脱离，抬起眼睛，看向了几人所说的月亮。
——真的很明亮。
让他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大人。”
温忱侧眸。
三人站在夜色下，神色看不清晰，但是他却好像能看见那三双眼睛中的光芒。
他们……好像很在意他？
错觉吧。
“如果觉得冷，请跟我们离开吧。”
在不久前，三人还露出焦急和同情交杂的表情，但是，现在他们的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平和。
就好像，温忱没有失去什么，这只是个平常的夜晚，他们想要他离开，也只是因为会冷。
“……”温忱张口，喉咙干涩，没能发出声音。
他说不出现在的心情。
这个氛围……让他意外的放松，甚至有种想要袒露心声的冲动，想要把绝望和崩溃述说出去……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但死死克制住了，什么都没说。
一阵风吹过，夜更凉了。
沉默中，一个男人上前：“大人。”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对温忱伸出手。
“……你们先离开。”温忱嗓音嘶哑。
果然还是很难过吗？
苏幕眸光动了下。
她轻轻碰了下旁边的姜肆。
姜肆懂了。
于是，情绪低沉的温忱，就看见另一个男人上前，用痛心疾首的语气道：“大人，你真的还不走吗？我的海底捞八折券，今晚十点就要过期了！”
“……？”温忱。
“你不下班，我也不能下！”他崩溃道：“那可是超级难得到的海底捞八折券啊！我把女朋友都卖给老板，才走后门得到一张！”
“……？”现场诡异的沉默了两秒。
左边的男人微妙道：“女朋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喜欢男的？”
“……”温忱。
“……”姜肆，他咬着压，好你个段津望！！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
温忱听见中间男人委屈的接话：“对啊！这不是你一直不接受我的表白吗？我只能先和女朋友一起过日子了！”
“……”温忱。
“……”左边男人：“你你居然也能找到女朋友？”
中间男人：“全世界的狗多的是。”
“……所以你女朋友是条狗？”
“它的名字叫‘女朋友’，不是我女朋友，是我的狗，谢谢。”
“……”
这个话题突兀、无厘头又诡异，温忱都被三人给弄懵了片刻。
最终，他冷静下来，还是和三人离开了。
温忱不知道那晚他们有没有去吃海底捞，但是后来再见到三人，他们的态度又变得恭敬而畏惧，恍若那晚平和而温暖的感觉只是他的错觉。
而他们只是中层人员，平日基本见不到温忱，两边的交流也就停止在那晚。
后来，温忱也有再和这三人中的一人出任务的时候，当任务完成后，他站在夜色中，忽然回身问那人：
“海底捞好吃吗？”
“……”男人先是惊愕，眼中闪过不解，但很快就低头，小心翼翼道：“每个人喜欢的口味不一样，大人……可以自己尝尝。”
——他忘记了，忘记了海底捞，忘记了“女朋友”，更忘记了那个夜晚。
温忱定定望着这人，直将人看的满头是汗，才转身大步向前，黑眸中闪过自己都不知道的失望。
曾经在寒风和凉夜中安慰他的人，最终也变成了和所有人一样，谦卑又敬畏，唯恐会被他盯上的样子。
……为什么呢？
温忱不解，但也渐渐将其抛之脑后，最后那些为了分散他注意力，所说的玩笑话，也都遗忘在了时光中。
唯独那晚，有在意的人站在身边，温暖又安心的奇怪感觉，他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还有那句——
“如果觉得冷，请跟我们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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