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里偲闻言,眉间喜色淡去,略一思索道:“即便如此,对公子也是好事。春秋代狩,本就是储君之事,如此一来,公子的地位也可稳固一些。”
扶苏就着汤水将手中最后一口肉饼咽下,擦擦嘴点头道:“我也如此认为,这才要去蒙将军处细细商议,一定要安排妥帖才是。”
樗里偲点头称是,又想起一事,指着李信问道:“商议如此紧要之事,带着这个夯货作甚?”
“你们三人随我日久,如今你与王离都各有前程了,因此想着在蒙将军处为李信也谋个武职,历练一番。”
李信吃完了第二块饼,正要伸手取第三块,听到两人提到他,先是对樗里偲怒目相向,此时听到扶苏的话又喜上眉梢,“公子待我真好!”
扶苏笑而不语,樗里偲想了想也点头道:“这样也好,省得他好吃懒做。”
“你个床都不起惫懒货有啥资格说我懒!”
“我动的是脑子,只有你这无知武夫才以前窜后跳为乐!”
听着两个发小吵闹不休,扶苏乐得前仰后合。
直到两人到了蓝田大营门外,李信兀自闷闷不乐,毕竟他斗嘴又输了。
与樗里偲斗嘴,他就从没赢过,樗里偲文思机敏巧舌如簧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有个杀手锏:“再多言一句,我就将颂芝送回老家!”
如此一来,李信便是尽占上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输,好不憋屈。
只是这杀手锏虽然厉害,但樗里偲轻易也不敢用。
毕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话要是让颂芝听了,这大冬天的,冷饭吃着也是颇为难受。
守营兵士上前查问两人身份,得知是扶苏长公子当面,也没有立时放他们进去,而是让人赶去向将军禀报,然后请两人牵着马等到一边,以免挡住营门。
蒙恬治军素来严谨,自然不是虚言。
扶苏依言照做,李信也没有二话,大昭军法严明,擅闯军营是板上钉钉的死罪,长公子也不例外。
不多时,蒙恬便率众赶到了营门口,两边互相见礼之后,扶苏这才翻身上马进了大营。
按照大昭军律,蓝田大营的守将其实不必一直待在营盘里。
以蒙恬的地位,没必要住在这个简陋的营房中,完全可以住在舒适得多的京中家宅内,只需每几日来营中转转,露个面即可。
然而大昭变法强军百余年,自国尉司马错以降,就从来没有过吃不得苦的将军。
蓝田大营位于函谷关之后,京都之前,素来有拱卫京都之责,同时也被视为大昭的最后一道防线。
能够世袭蓝田大营主将之职,足见蒙家在大昭的地位,而嬴政对蒙恬个人的信重,也可见一斑。
蒙恬对扶苏观感一向极佳,又因为弟弟蒙毅时常当他面夸赞,故而对扶苏十分亲善,此时对扶苏和颜悦色道:“公子今日为何有暇来此?”
看着如同自家长兄一般和蔼的蒙恬,扶苏又是一阵恍惚。
自打五年前穿越而来,扶苏就一直没想明白一件事:
这大昭自始皇帝往下,所见之人,无论是军政大员还是士人百姓,对扶苏都是十分亲厚,他最后为何能没争过那个胡女之子呢?
要知道,如今即便是赵高和胡亥,也不曾敢有争位的心思,所思所做的,不过是尽力在他登极后活下来而已。
扶苏曾以为是因为始皇帝伐楚,而扶苏母亲是楚人的缘故。
毕竟历史上大秦伐楚之时,皇帝是把扶苏逐出咸阳,去给九原的蒙恬当监军的。
然而真的切身感受过这个时代他就知道了,所谓母国,在当今的大争之世,基本上只是一个偶尔被政敌拿来攻讦的背景而已,大昭国内六国之人占据要职的不知凡几。
自商鞅以来,张仪、魏冉、范雎、吕不韦,乃至如今的相国李斯,这些丞相无一不是外国人。
以始皇帝胸怀天下的气魄,怎么可能会因为因为他的母亲出身于一个他从没到过的国家,就耿耿于怀呢?
之前也听过一种说法,始皇帝之所以不待见扶苏,是因为他处处和自己的老子作对。
始皇帝重视法家,不喜欢儒家,他就到处招揽儒家子弟。
始皇帝要伐楚,他偏偏说楚王无辜。
始皇帝要长生不老,他却说长生只是妄想。
尤其是这最后一点更是让始皇帝愤恨。
你说你一个身为储君之人,积极反对皇帝长生,你这是意欲何为啊?
这说法直指人心,咋一听很有道理,那其实是他们不了解这个始皇帝。
始皇帝推动中央集权,不设王后,不立太子,限制相权,毫无疑问是个权力欲极强之人,因此其人似乎毫无疑问极度容不下异议。
可是实际上,说来可能你们不信,始皇帝却是扶苏见过的,最有容人之量的人了。
吕不韦可以视其为子侄,动辄耳提面命就不提了,毕竟是他一手将嬴政捧上王位的。
王翦可以在嬴政提出先灭楚的战略时将他骂得狗血喷头,白起可以在攻灭韩国时把他的乱命扔到废纸堆,李斯可以将他因对吕不韦痛恨至极而下诏,甚至都已经发到尚书署的《逐六国令》逐条反驳后硬生生打回来扔到他的桌案上,甚至就连蒙毅都敢因为他多吃了两口菜而谏言劝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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