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很好，空气、阳光，还有你脚边的羔羊。”沈律和卜杰隔着木围栏，他先开口。
“是啊，纯碎自然的东西，谁都喜欢。”卜杰将手中竹条抛出去，感叹着，小羊羔慢跑起来，追寻它新鲜嫩叶的食物。转过身，他跟着程少卿在很多正式非正式的场合见过沈律，但从来没两人单独说过话，于是伸出手，像第一次见面一般介绍自己，沈律隔着围栏和他握手，也自介了身份。
“冒昧问一句，你来，只是单纯探望小小这么简单吗？”沈律在收回手的刹那，问。
“沈总真直接。”卜杰轻轻勾唇，“因为我是黎氏集团的员工，所以你考虑我有其它的目的？”
隔着栏杆的人道，“你是黎氏集团的员工不假，我更清楚你是程少卿的心腹。”
“沈总对我老大有成见？”
“是。”
一声轻笑，“因为盛薇薇吗？”
沈律顿了会儿，目光往四周绿草青坡上望了望，片刻后收回，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和薇薇已经结婚了，合法夫妻。”
“当然，这件喜讯我会通知老大。”
“他如果有不该有的想法，最好从此以后断绝。”
卜杰忍着笑，“我替老大受训了，盛薇薇既然已经是沈总的合法妻子，日后凡是具有高尚情操和如玉品性的男人都不该对已婚人妇肖想，我谨代表老大先祝您新婚快乐。”
沈律虽对程少卿知之甚少，但从卜杰的态度上大概了解程少卿已经利用完了盛薇薇，一个不再有重大价值的人不值得再纠缠做戏，从沈家和黎家解除的婚约的一刻，薇薇对程少卿就没有价值了，那个男人血管里流的是冰冷的红液。
“请转告，等沈家办婚礼的时候，我会请他喝喜酒的。”
卜杰轻轻颔首。
沈律似松了口气，稍仰头，天朗气清四个字洗涤了他的心，刚准备往回走，背后突然叫道，“请等一下。”他回头，看见卜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
“麻烦把这个交给薇薇，转告她…..这是叶明的遗物。小小不记得以前的事，也不承认有叶明的存在，即使我说叶明是她的未婚夫她也不信。”卜杰叹道：“但这是叶明唯一留下的东西，请她务必交给小小。”
沈律接过，打开看看，的确是一枚漂亮的戒环，轻轻扣上盒面，“好。”他转身离开。
——
盛薇薇醒来是在两个小时后，沈律在临窗的桌前看出，她揉揉眼坐起。
“醒了？”沈律放下书，浅笑走到床头。
“最近越睡越懒了。”薇薇嘟囔嘴，穿好衣服伸着懒腰出门洗脸，正好在院子里看见林小小挎着篮子气冲冲走出去，她招手喊，“你去哪儿？”
林小小转过身，黑脸道：“去死！”然后哼哼的冲出大门外。
“怎么了？”薇薇小跑几步跟上。
天蓝，白云飘飘，清风宜人。这种景致在城市难得一见，林小小坐在一处山头，篮子放一边，一根根揪着地上的杂草泄愤。
隔着不远，薇薇叉着腰气喘吁吁，沈律从后走来，耳语几句，薇薇露出惊诧脸色，嘴唇哆嗦，“怎么会？！”
沈律叹道：“事实如此。”他从怀里取出小盒子，打开，那枚精巧的戒指落入薇薇的眼。
“卜杰了？”
“走了。”
“走了？”薇薇跺脚，不亲自证实，她不敢相信阿帅死了。当初不是说失踪吗？怎么死的？什么时候举行葬礼？这些沈律居然都没替她问一问。唉，最难过的，是亡者已逝，最熟悉最在乎他的人却清除了有关他所有的记忆。阿帅甚至不知道，小小真的为他怀过一个孩子。
盛薇薇眼前一黑，头晕目眩的站不稳，沈律扶住，紧张道：“不舒服？我抱你回去！”
“不。”薇薇摇头蹲在地上，良久，她沉重的自责愧疚感像快重石压住她的背，如千斤坠，如万斤砣。
“薇薇？”沈律看出她的不对劲，摇晃着她的肩，“哪儿不舒服？”
“没事。”她缓缓站起，深吸口气看着小山波，“我去跟她聊聊。”
小山波上，林小小郁闷至极。
“谁惹你了？”背后，薇薇手脚并用的爬上山包，拍拍掌心泥土，盘腿坐下。
“他走了。”
盛薇薇心口一咯噔，第一反应是小小知道阿帅已死的事，带着疑问，顺嘴确认：“谁走了？”
“那个叫卜杰的大帅哥。”林小小咬牙切齿的举起拳头，“离开时他都没跟我打声招呼，就算我在房间睡觉，他也应该先把我叫起来说他要走，我同意他才能走啊！太没礼貌了，我感受到被抛弃了，啊~”
林小小仰起脖子，对天、对风、对悠悠万物干嚎。
预备先告诉她不幸事实，再柔情百般安慰的盛薇薇脸皮抽动，脑海里瞬间蹦出四个字：移情别恋。
“卜杰…..”薇薇抠抠脑壳儿，这让她怎么说。
“他很帅是不是？”林小小接道。
薇薇抿紧嘴，眼皮耷拉，林小小期望的死盯着她看，她尴尬的呵呵两声，“其实…..跟叶明比起来，卜杰...长的像残次品。”她有意将小小被深忘的男人从她的记忆里挖出。
“怎么又是叶明。”林小小嘟嘟嘴，斜眼看她，“你也认识他吗？”
“认识，他是你以前最爱的男人。”
“是吗，没感觉。”林小小指指心口，“如果我深爱过，为什么只记得你，不记得他？我心口既没有空空的，也没有听到他的死讯而难过，这很奇怪不是吗？我的爱情，如果失去一定是天崩地裂的感受，我会歇斯底里的哭，但你看，我每天都在笑。”
林小小转过头，一张笑眯眯招财猫的脸让薇薇木楞在原地，朋友的话无可反驳。
“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薇薇张口。
“没有！”林小小坚定果决。
薇薇怀揣的那个小盒子在即将被拿出时又放了回去，唉，她暗叹道，或许遗忘是好的，小小不需要祭奠死去的爱情，不需要从阴影走出再寻求真爱，免去失却恋人的痛，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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