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了？
没有任何征兆，一团巨大的黑影缓缓朝着巢穴迫近。
王玉川因为角度的原因，隐隐约约只能看到犹如山峦般起伏的背脊以及斑驳的花纹，那是一头兽，一头嗜血凶猛的兽。
那个小女孩快速爬了回去，一把抱起那堆金银首饰，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王玉川有心挡在她前面，奈何他现在空有一个脑袋。
那头兽靠得近了，前蹄按在巢穴边缘，冲那小女孩露出裹满血浆的獠牙，直到这一刻，王玉川才看清那头兽的全貌。
那是一头虎，一头瞎了一只眼的虎。
王玉川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刚刚他唱的是什么来着？《两只老虎》嘛。
“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眼睛，真奇怪。”
这不，瞎了眼的那只老虎就被他念叨来了。
王玉川悔不该当初，耳熟能详的儿歌那么多，自己干嘛非得挑《两只老虎》唱！
现在该如何是好？
大概是大风大浪经历的多了，王玉川也长进了不少，此时他表现得很冷静，很沉得住气。
那头老虎只在巢穴附近来回逡巡，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小女孩一进巢穴就完全放松下来的样子。
难不成，这个巢穴就相当于孙猴子用金箍棒在地上画的那个圈？
王玉川稍稍松了口气，反正他们只要老老实实待在巢穴里就能万无一失，怕它个鸟儿啊？！
他彻底放松下来，望着那头捉急抓狂的猛兽，他甚至还有一种向它比中指的冲动。
“小妹妹，别怕哈？大哥哥在这儿陪着你……”说到一半，王玉川忽然止住了话头。
就在刚刚，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浅显的问题，如果这个巢穴作为屏障真的靠谱，那她为什么还那么绝望？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巢穴根本就不靠谱！
像是为了应验他的这个猜测，整座尸山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王玉川骨碌碌滚了出去，一头撞上巢穴的内壁他才停了下来。
王玉川抬头望去，只见一条半指宽的裂缝在巢穴壁上蜿蜒伸展。
在他身后，那小女孩的哭声更大了。
王玉川马上将注意力放在身后，与此同时，那头斑斓猛虎仰天长啸，紧接着悍然朝着巢穴发起冲去。
轰！
这一瞬间，世界在他眼中仿若静止。
他清晰的看到悬停在半空即将散开的人骨，也看到悬停在半空中做飞扑状的猛虎。
那个小女孩抱着一堆金银首饰，脸上蒙着一层绝望的死灰。
尸山血海、飞扑的猛虎、受惊的女孩，眼前的这一幕，呈现出犹如浮世绘般盛大而又惨绝的美感。
“不要啊！”王玉嘶声咆哮，下一秒，时间恢复流动，风如刀，凛冽砭骨。
那个小女孩本能的抱住脑袋，王玉川耳边炸开一声虎啸，紧接着，他眼睁睁看着那头老虎庞大的黑影，犹如蒙尸布盖在了那个小女孩身上。
“世界上所有的不幸，都是当事者的能力不足所导致的。”
刹那间，斗转星移。
王玉川赫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纯白的房间里，一个巨大的幕布摆在他面前。
老金头盘腿坐在他面前，守着一台投影仪，全神贯注的在看一部动漫。
“你一直都在？”王玉川忽然有种被人背叛的感觉，这令他极为愤怒。
老金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抬手指了指大屏幕。
大屏幕上，一个满脸绝望的青年躺在一片红的耀眼的彼岸花田里，一个妩媚的足以颠倒众生的大姐姐蹲在他身旁，慢慢撩起耳边一缕鬓发。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不幸，都是当事者能力不足所导致的……”老金头抬手拿起遥控器，按下暂停键。
画面暂停在那个大姐姐说出这句台词的那一瞬间，老金头扭过头来，看着王玉川轻轻扯动嘴角：“不觉得讽刺吗？”
王玉川攥起了拳头，强烈的愤懑使得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想到了那个小女孩，一旦他回到那个梦境里，就会看到那个小女孩的身体被那头老虎撕碎的画面。
当事者能力不足所导致的……如果这时候自己能做点什么就好了，哪怕打那头老虎一拳，他现在也不至于……心如火焚。
“帮帮我。”王玉川沉声开口。
“怎么帮你？”老金头问。
“帮我救下那个小女孩，还有，帮我把那头老虎杀了。”
“有意义吗？”
王玉川愣住了，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有意义吗？仔细想来确实没什么意义。那个小女孩不过是胡天明梦境中的一个人物，她的存在原本就是建立在一片虚无上的。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强大的理由。
因为这个理由，王玉川可以毫无内疚的接受这个现实。
然而……
王玉川再一次攥紧拳头，骨节嘎嘣作响。
这一刻，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杀气：“我不想做个遇到困难就选择回避的懦夫，我要弄死它，即便没有意义我也要弄死它！”
老金头像是第一天才认识王玉川一样，带着点欣喜，带着点好奇，上下打量他。
“帮帮我！”王玉川催促道。
“那你自己来好喽，我只负责给你创造个条件。”末了，老金头补充一句：“你已经困在这个梦境里很久了，你确定要继续下去吗？”
“我总觉得这个梦不简单，或许还存在下层梦境，而且我有预感，我要找的东西就存在于下层梦境里，我想再试试。”
“你长进了，不是那个一遇到困难就放弃的王玉川了。”老金头为他鼓了鼓掌，末了，老金头突然没头没脑的说道：“记住这句台词。”
“什么？”
老金头笑而不语，王玉川扭头望向大屏幕。
——世界上所有的不幸都是当事者能力不足所导致的。
这句话，恍如一把钢刀刺在他心上。
刹那间，无数回忆涌上心头。
如果他成绩足够优秀，就能一次性通过高考，考上理想大学。
如果那会儿他能借着那次机会，将身子聚齐起来，现在他或许就不会那么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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