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两点三十五分，窗外风在低吼，一轮弦月倒挂云端，夜幕黑沉，月光所照之处，无不透着一股子阴森的鬼气。
王玉川怔怔站在原地，杀人凶手就站在他身侧。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开枪连续射杀两人之后，那个杀人凶手竟还在笑。
“啊啊啊啊！”
哒哒的枪响突然打破此时的沉寂，王玉川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端着一把冲锋枪，浑如怒目金刚般堵住门口开枪扫射。
霎时间，客厅里火花飞溅，墙皮崩碎，棉絮纷飞，转眼间整个客厅化为一片狼藉。
火光映照在那个年轻人脸上，那个年轻人表情悲愤交加。
与其说他是开枪行凶，不如说他是在泄愤，事实上也是如此，在枪声响起的那一瞬间，那两个黑影就诡异的散作一团浓雾。
那个年轻人一口气打完一梭子子弹，弹孔密密麻麻的布满整个客厅。
电视机上飘出袅袅青烟，血漫过过门石，像是一个黏糊糊的触手粘在客厅地板上。扑通一声，那年轻人垂下手，手中那支冲锋枪跟着掉到地上。
王玉川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依稀能从他五官上看出一点胡天明的影子。
莫非他就是年轻时的胡天明？王玉川瞳孔骤然收缩，心中震惊不已。
如果他就是胡天明的话，那么强暴那个妇人的又是谁？
怔愣良久，王玉川扭头望向沙发，恍惚中，他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庞大的黑影。
就在他怔怔失神的当儿，那个年轻人突然一个箭步窜到他面前。王玉川吓了个激灵，紧接着他就朝那年轻人投去个诧异的眼神。
岂料，紧接着，那年轻人便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大哥，我对不起你啊，我没护好阿玲，也没保护好露露，我该死，我该死！”
大哥？
王玉川懵了，下意识扭头看了眼窗户。玻璃窗上倒映出他的侧影，他瞧得分明，此时的他竟顶着林镇河那张脸。
这个梦境再现的是一个凶杀现场，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发现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之前他作为一个透明人存在于这层梦境里，虽然没办法对梦境施加影响，但胜在安全。
他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幽灵，一个影子，所以子弹伤害不了他分毫。
现在他成了这层梦境中的一个人物，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也会流血，甚至会……死。
一股强烈的不安的情绪从他心口溢了出来，看着跪在他面前哭嚎的胡天明，他只感觉丝丝凉意直往他毛孔里钻。
“大哥，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可是每一次都差那么一点。我不是不想救下阿玲，我也恨那帮混蛋。”
胡天明埋着头，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王玉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去听胡天明所说的每一个字。
这都是线索！
说不定他就能从胡天明的某一句话里，分析出从这个梦境中逃出去的方法。
他现在早就将来时目的抛在脑后，怎么逃离这个梦境才是他最关心的事儿。
“大哥，你再相信我一次，这一次我一定能行。”胡天明一把抓住他的手，哀声乞求。
王玉川皱起了眉头，听胡天明这话的意思，他好像是被困在某种循环里，一遍遍重复体验这种被良心拷责的痛苦。
王玉川抬起头，环顾四周，他突然意识到，这就胡天明为他自己制造的阿鼻地狱，思及此，他不禁冷汗涔涔。
为他也是为自己。
下一次循环在胡天明的忏悔中缓缓开启，王玉川怔怔看着整个世界在他眼前轰然崩碎，紧接着，他脚下一空。
下一秒，他就与胡天明一起坠入混沌之中。
“砰！”
一声枪响突然在王玉川耳旁炸开，他还迷迷瞪瞪的，一大片血兜头浇在了他身上。
王玉川下意识循着血飞来的方向看去，愕然发现一个小姑娘侧身躺在他身边。
他缓缓将目光向上移动，随后，他便在那个小女孩太阳穴上看到了一个血洞，
谁能告诉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玉川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借着台灯所散发出来的朦胧的光亮，他看到一双死气沉沉的眸子。
那是胡天明。
“别睡了，我带你去见阿玲最后一面。”说着，他将手枪别至腰间，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王玉川晓得了，自己现在还顶着林镇河的脸，眼下他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先将这个角色好好演下去。
临走之前，王玉川特意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凌晨一点二十分钟，距离林镇河他前妻被人强暴还有不到四十分钟。
想到这儿，王玉川的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
王玉川坐在副驾，胡天明负责开车，这一路上他没说一句话，只管双手紧握方向盘，将油门踩到底，在空荡荡的公路上狂飙。
凌晨一点四十五，胡天明直接开车撞断升降杆，冲进那个妇人所住的小区。
胡天明腾出只手，从腰后掏出一把手枪，递给王玉川。
王玉川短暂的迟疑，还是接过那把手枪随意提在手里。
“哥，待会儿我守着楼梯口，你上去，我尽可能的为你拖延时间。”
“我守着楼梯口，你上去。”王玉川瞥了他一眼：“保护好阿玲。”
说话间，胡天明已经把车开到那妇人家楼下，他猛地踩下刹车，受到惯性的影响，王玉川差点从座位上飞出去。
汽车引擎嗡嗡颤鸣，胡天明两手始终按在方向盘上，两眼盯着挡风玻璃怔怔出神。
王玉川一脸诧异，尽管心中满是疑惑，但是此刻，他识趣的选择了沉默。
“哥。”
沉默许久，他可算是说话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已经努力过无数次了。”
胡天明低下头，把脸埋在方向盘上，也听不出来他到底在哭还是笑，反正他就这样絮絮叨叨说下去。
“我根本就救不了她们母女俩，阿玲会被人强暴，露露会被人开枪打死，那两个混蛋只要一得手就没影了，我跟个傻子一样被他们耍来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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