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头，你说句话成不？你这样，我害怕。”王玉川战战兢兢，心里七上八下。
老金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与王玉川错身而过，径直朝着十字架走去。
硬木十字架上血迹斑斑，大片大片的霉菌沿着木头纹理错落生长，血滴答滴答打在混凝土地上，不一会儿就汇聚成一小滩。
王玉川不解他这是何意，一脸懵懂的瞅着他的背影。
老金头在那个十字架前停下脚步，背起手，聚精会神的看着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阿玲，仿佛在欣赏一幅名作。
“人为了弥补缺失到底会做多少努力呢？”
老金头转过头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好沧桑好帅。
换成平时王玉川说不定还会调侃他几句，但是现在，太多的疑问堵住了他的思绪，他没这个心情。
他又想起不久前老金头问他的那个假设性的问题。
他皱起眉头，脸色变得认真起来。
直到现在他才沉下心来好好琢磨这件事。
老金头打了个响指，梦境倒回到胡天明捡起那个档案袋的那一刻，他再一次消失不见。
胡天明从档案袋里倒出一个手机，手机屏幕上正播放一段视频。
胡天明抬头瞥了那黑影一眼，神情隐隐有些抗拒。
冷白色的荧光照射在他脸上，他深吸一口气，最终他还是逼自己将进度条拖到开始的地方。
这是一段监控录像，画面有些模糊，但他还是认出画面中那个躺在沙发上的人是林镇河。
半分钟后，他的死对头出现在了镜头里，林镇河紧跟着坐起来，随手抛了根烟给他。
两人坐的很近，林镇河还凑过去给他死对头点烟。
胡天明沉下脸，看到这里，他肚子里就已经窜起一把火。
……
“胡天明占下芙蓉街已经两三年了，手底下有不少兄弟，你想从中分一杯羹，我看难。”
“那你给我支个招，我怎么才能挫挫他的威风，老子早看他不爽了。”
“他爹不是也在芙蓉街上做生意吗？你派几个人把他家铺子烧喽，他自诩为芙蓉街一霸，到头来却连自己家的铺子都护不住，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看他脸上还能不能挂得住。”
“还得是你啊，你这招儿可真毒。”
……
胡天明猛地将手机攥在手里，他的大拇指按在手机屏幕上，不自觉的不停加大力道。
突然，只听咔嚓一声，手机屏幕瞬间裂开数条裂隙，他猛地抬起头来，极度愤怒的他，两眼似乎蒙上一层猩红的霞光。
“你忘了林镇河是怎么起家的？是你带着几个兄弟偷渡到梵那胜，冒着被海关警察抓住的风险，将那批假药带回国内，可他却干了什么好事？他竟背着你，把你女人给睡了”
胡天明低着头一声不吭，沉默的像块石头。
“阿玲本来是喜欢你的，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那黑影边说边朝着他走去。
胡天明垂下枪口，怔怔盯着脚边那块小石子，他眼里变得黯淡无光，胸口却捧着一把火，这把火，几乎都要将他五脏六腑烧光了。
“要是你不去梵那胜，说不定现在你跟阿玲的孩子都快上高中了。阿玲会唱歌给你听，你累的时候，你还能枕着她的腿躺一会儿，你已经很久没能睡个好觉了吧？你的私人医生真不该给你开那么多安眠药。”
“别说了。”
胡天明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直至现在，他想起那段时光仍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好像心底某个僵硬的部位轻轻跳动起来。
唯有这时候他的身体才能暖起来。
那个黑影在他面前站定。
“你知道她在澳大利亚过得是什么日子吗？她在吃抗抑郁药，她以前多爱干净的一个人，我找到她的时候，她一身烟味，身边一地烟头，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活脱脱一个疯婆子，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她每天必须得靠抗抑郁药才能活得像个人样？你回答我！”
那黑影越说越激动，最后那四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胡天明猛地抬起冲锋枪，拿枪口抵住他的眉心，怒目圆睁，浑身颤抖。
那黑影不退反进，一把抓住枪口，死死按在自己的眉心处。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他咂了咂嘴，用嘲讽的语气继续说道：“阿玲那晚被林镇河那狗日子强奸了，他还录了视频，对，他用那视频威胁阿玲，要是阿玲不跟他在一起，他就把视频拿给你看。”
胡天明的手颤抖个不停，满腔怒气似乎都堵在他喉咙里，即便他张大了嘴，也喊不出半个音节。
那个黑影狞笑着迈开步子，顶着胡天明手中那杆冲锋枪，逼着他一步步后退。
“至今我都想不明白，他把你调去梵那胜到底是重用你，还是为了支开你？”
那黑影猛地将他手中的枪夺了下来，三两下将枪拆解成一个个零部件。
他一颗接一颗把子弹从弹匣里推出来，胡天明痛苦的抱住了头，一个大男人此刻哭成了泪人。
那个黑影重重将空了的弹匣扔在他面前，他绕着胡天明走了半圈，突然一脚将胡天明踹倒在地。
胡天明张开双臂，直楞楞的躺在地上，那个黑影走上前来，抬起腿踩在他脸上：“阿玲的后半生就是被你给误了，她本可以活得幸福，是你这个怂包没能撑起她的人生，你个废物。”
胡天明没有反驳他的话，默认也就意味着认同。
心如刀割已经不能够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他怔怔望着头顶上的蛛网，这一刻，恍惚中，他感觉身体里分裂出一个自己。
那个分裂出来的自己红着眼睛，怒骂他是个废物。
他紧紧抿着嘴唇，不予反驳，只是机械式的一下重过一下捶打自己的胸口。
心口好闷啊，明明他不在水里，却有种窒息的感觉。
恍惚中，年轻时阿玲爱唱的那首童谣又在他耳旁响起，眼泪再一次盈满了他的眼眶。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人走过来，塞给他一把枪，一把已经上膛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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