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出事了。
这种感觉极为强烈，她心脏突突直跳。
她将目光转向老金头，眼里的担忧都快从眼眶中满溢出来，云琅坐在他们俩视线之外，低着头，一声不吭。
沉默的气氛仿佛渐渐有了重量，压得这三人都喘不过气来。
老金头无奈长叹一口气，打量着她，思考片刻，他决定先避开她的问题不答，反过来问她几个问题，“你觉不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聪明如她，光是从老金头这个问题上就猜出了大半。
她沉默下来，隔了很久，牟莉莉轻轻点了点头。
“这话是不是有点伤你自尊？”
“小川现在还活着吗？”牟莉莉突然问道。
“还活着，不但活着，他还变得更强了。”
“真的？”牟莉莉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
“嗯嗯。”老金头给了她一个笃定的眼神，一直悬在她嗓子里那颗石头此刻可算是落了地，她再一次低下头，沉默许久，她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这就好，这就好。”她喃喃道。
“你害怕吗？”老金头没头没脑的问了句，牟莉莉抬起头，疑惑地皱起眉头：“你是指什么？”
“王玉川扑到你身上准备吃掉你的时候，你怕了吗？”老金头牢牢盯着她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牟莉莉就感觉自己是透明的一样，自己内心所有想法在他的注视下都无所遁形。
她沉默了下来，开始回忆那时的场景。
温柔的王玉川，嗜血的兽。
这两个形象渐渐在她脑海中重叠在了一起，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不知道。”她幽幽开口，眼底一片茫然。
“你跟着他，总有一天他会吃掉你。”老金头冷冷抛出这个现实，牟莉莉禁不住抬起手，放在心口上。
她不受控制的想象王玉川伏在她身上，一口口咬掉她身上血肉的画面，她心口一下紧过一下的痛。
“我把你们俩分开了，他走修罗道，我跟云琅护着你去找贤者之门。你心里也清楚对吧？王玉川若是执意带着你，你们俩谁都活不了。”
牟莉莉点了点头。
“看来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我也不多费口舌，你先修整一下，待会儿我们就出发。”老金头满意的笑了。
“等等。”牟莉莉叫住了他，老金头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牟莉莉犹豫了，脸上露出挣扎的神情。过了会儿，她抬起头，眼中流露出几分赴死的决意。
老金头马上就猜出这小妮子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他断然回绝：“你以为我把你们俩分开是为了救你吗？你错了，我纯粹是站在王玉川的角度上做出这个决定。”
“我……”
“你得好好活着，这就是你的价值，你要是死了，王玉川那小子会发疯的。”
“我情愿他发疯，也不愿看到他死在这儿。”牟莉莉一脸执拗，死倔死倔的，老金头气得都想骂娘。
王玉川也是个倔脾气，老金头那叫一个纳闷，怎么围在他身边的尽是这种人。
“这个坎儿又不是迈不过去，你干嘛非得搞得像是要生离死别似的？”老金头瞪了她一眼：“只要你们俩个跟着我的计划走，我保证你们俩都能从这鬼地方出去。”
“我信不过你。”牟莉莉缓缓开口。
多么熟悉的台词，这话王玉川那小子也说过。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老金头实在没招了，只得向云琅投去求助的目光。
“莉莉啊。”云琅硬着头皮开口：“你总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吧？活下去不好吗？”
云琅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柔声劝说道：“为了爱情，你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我承认这很伟大，可是啊，这真的值吗？”
这个问题，令牟莉莉恍惚了一阵。
值吗？
她好像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好像大家都会权衡付出与回报是否合理，可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她一直在付出，别人需要她的时候，她就会感到很满足，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么蠢得人呢？
牟莉莉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她擦擦眼泪，脸上露出个苦涩的笑容，她知道旁人是不可能理解她，即便如此，她也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她想的是，如果她死了，最起码有个人能将她临终前的想法传达给小川。
或许，这个世界上会为她的死流泪的只剩下王玉川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王玉川留下些话。
“小川他很依赖我，真的，我从来不觉得这是负担，正相反我很幸福，你能理解这份心情吗？”
牟莉莉抬头问云琅，云琅看了眼老金头，她当然能懂这份心情，她多么想老金头也能依靠她，可是老金头太全能了，于是她的这份心情永远得不到满足。
想到这里，她看向老金头的眼神中便多了几分哀怨。
“你继续讲，我在听。”云琅扭过头来，柔声说道。
“我想了想我的前半生，好像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坚定的告诉我，你对我来说很重要，重要到离了我就活不下去的地步，没有人对我抱有期待，大家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我永远是最边缘的那一个。”
“长大了我就想，是不是因为我太没用了，于是我刻苦修炼，努力在同龄人之中拔尖。这还不够，于是窝想尽一切办法加入龙堡，成为一名特遣员。渐渐地，找我帮忙的人真就多了起来，我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我的价值，所以我很开心，总是尽心竭力的去完成他们拜托给我的事情。”
“他们有可能是在利用你，觉得你好说话，把脏活累活全交给你做，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说你。”
“是啊，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给我起了个外号叫便利贴。我还为此伤心了好长一阵。到头来我还是那个边缘人，我感觉自己就像活在荒漠里。”她指了指心口窝，苦涩的说道：“这儿很空，每天都空荡荡的。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天到晚一点活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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