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川将王艺颖平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后他就坐在一旁默默看着王艺颖。
王艺颖到现在还没醒来的迹象，他也不急着将她唤醒，有些事，他还需要再想想。
这么一想，他就想到了深夜。
窗外夜色沉沉，汽车鸣笛声从极远处飘来，听起来朦胧而不真切。王玉川琢磨到现在，脑子乱哄哄的。
他起身走到窗子前，俯瞰这座夜幕下的城市。
以前他总觉得孤独这两个词好矫情，现在他孑然一身站在窗前，心中无有依靠。
视野越是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填满他心里就越是空旷，孤独吗？他脸上露出个自嘲的笑容，真他么的矫情。
他打电话叫来王仁峰，有几个问题，王玉川想问一问他。
半小时后，玄关处传来一阵敲门声，王玉川披上件外套，走过去开门。
俩人坐在靠在阳台边的那张小圆桌旁，王仁峰正襟危坐，低着头，默然不语。
他还记得他转化成弃灵的记忆，所以在来的路上心里一直惶恐不安。
王先生把他叫来，肯定是因为那件事，他已经做好被王先生责罚的心理准备了。
“你闺女最近怎么样？”王玉川突然问道。
“还好，还好。”王仁峰忙不迭应道。
“那就好。”
沉默，二人又陷入悠长的沉默。
王仁峰耸拉着肩膀，好似一边肩上坠了一个铅块，连带着他的心也在慢慢下沉，一点点沉到深渊里。
“王先生。”他憋不住了，起身跪在王玉川面前。王玉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王仁峰硬着头皮说下去：“属下知罪。”
“起来吧，我叫你来不是给你治罪的。”王玉川懒得问明缘由，摆摆手，叫他站起来，迟疑片刻，王仁峰站起身来，朝王玉川投去怯弱的目光。
“当初你是因为什么离开她们母女俩的？”王玉川问。
一瞬间，王仁峰的记忆回溯到那个风雨绵绵的夜晚，他恍惚中又嗅到了那一晚空气中浓重的腥气。
他目光黯淡下来，沉默许久，他缓缓吐出两个字：“仇杀。”
“嗯？”王玉川眼中多了几分兴趣。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了，我爱上了一个女人，为了她，我决定放弃修炼与她共赴余生，直到有一天，我的仇家找上了门，他绑架了我的老婆孩子，逼我杀人，你知道他让我杀谁吗？就是跟我住在一栋楼的住户，有些人我认识，平时见了面他们还会跟我打招呼，住在我家对门那个老大娘心特别好，我闺女要是忘了带钥匙，就会去她家坐一会儿，他让我杀了他们，不杀他们，他就会杀了我的老婆孩子，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挨家挨户的杀人，杀到最后我都麻木了，我只想快点达成他的条件好把我老婆孩子救出来。”
说到这里，王仁峰说不下去了，他抬起头，把脸偏向一边，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下来
“然后呢？”王玉川继续问道。
“那畜生把我杀人的过程全程录了下来，他是有预谋的，提前在每家每户里偷偷装了摄像头，等我杀光了一栋楼的人他才告诉我去哪里接我的老婆孩子，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我老婆孩子被绑在一面大屏幕前，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我是怎么杀人的监控录像，我老婆那会儿都被我给吓疯了，雪茹就呆呆地望着大屏幕，其实雪茹还有个弟弟的，他死了，在我解开绑在他脚腕上的绳子后，他从那栋烂尾楼上跳了下去，摔死了，我用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把他救回来。”
说到最后，王仁峰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他又是想哭又是想笑，脸上表情很奇怪：“我常常在想，我要是早一天遇上你就好了，我肯定会想尽办法求您复活我的儿子。”
“对不起。”王玉川轻声说道：“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事没事。”王仁峰站不住了，撑着椅子扶手坐下来掩面痛哭流涕。
王玉川一直在想要不要跟王艺颖划清界限，王艺颖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就该过普通人该过得生活。
这些道理他都明白，心里都懂，可是……
他兜里已经没有几块糖了，所以一块糖他都舍不得松手。
现在看着王仁峰，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放她去吧，做人，不能太自私。
“后来呢？后来你是怎么做的？”
王仁峰稍微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苦笑着开口：“我找人修改了她们的记忆，到现在她们母女俩还以为我是因为爱上别的女人才离开她们的。”
“那你儿子呢？”
“鸦神。”王仁峰声音变得低沉：“我向鸦神祈求他能消除我儿子的因果线，他回应我了我的祈求。所以现在除了我，没人还记得我儿子在这世界上存在过。”
“鸦神？”
“那是一个邪神。”
“怎么才能找到它？”王玉川接着问。
“当你真正需要它的时候，它回来找你，只要你肯为你的心愿支付一定的代价，他就能达成你的心愿。”
“原来是这样啊。”王玉川不免有些失望。
王仁峰整个人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王玉川见状就先叫他回去了。
王仁峰走后，他躺在了王艺颖身边，怔怔看着天花板。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爬上他的枕边，王玉川终于下定决心。
中午十二点，临清县。
王艺颖抻了个懒腰，迷迷瞪瞪的走进卫生间，她洗了把脸，抬头看了眼镜子，镜子中映出一张略显憔悴的脸，她缓缓皱起眉头。
就去了一趟京城，怎么回来后这么憔悴？
王艺颖从沙发缝里掏出手机，想了想，给她经常去的那家美容店打去电话。
王玉川站在王艺颖家楼下，慢慢收回目光，今天天气不错，万里晴空，熏风习习。
他把手插进兜里，转身离，他刚走到小区门口，一辆面包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宋老降下车窗，王玉川不禁笑了。
“小川，好久不见。”
“嗯，宋老，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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