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君并不在乎平民的议论。
在护卫的拥护下，朝着寺庙后方，香客们不能进入的禅院走去。
他这么大喇喇过来，倒像是特意被人瞧见，堂堂渤海君来了大圣安寺。
。
登上山门，到处都是人。
坐在轮椅上的李欢踪，眉头皱了皱。
后面立刻有人推了他一把。
“赶紧的，堵在路上做什么？”
李欢踪一双阴冷的眼睛，立刻朝着那人看过去。
推人的是个普通百姓，见他瞪过来，毫不畏惧。
嘿了一声。
“他还敢瞪我，怎么着，想吃了我啊。”
“放肆！你可知道爷是谁？”李欢踪瞪起眼睛，面上杀气腾腾。
那小民毫无畏惧，还跟着挑衅。
“哟，你谁啊？难不成您是皇城司的老爷？那可真是要吓死我了哦。”
李欢踪沉着脸，正想说什么。
他身边那人拉了他一下，低声道：
“莫要与这些屁民一般见识，大事要紧。”
李欢踪吁了口气。
嗯，大事要紧。
什么大事，让他一路奔波刚回到京城，连休息都顾不上，却撑着病弱之体，来到这大圣安寺。
自然是，跟前程有关的大事。
他身边这同僚，昨日偶然听到一点风头。
说是腊八节这天，北燕主君慕容伤，会微服驾临大圣安寺，与慧智大师论道。
暴君慕容伤，在百姓心中，是修罗恶鬼一般的存在。
但皇城司，可是皇帝的爪牙。
能有机会在主君面前露面，博得关注，便是爬，也要爬过来。
李欢踪磨着牙，对身边的那人说道：
“最好你的消息是真的，否则……”
他那同僚笑起来。
“二爷尽管放心，很快您就知道，我这消息是不是真的了。”
…
寺庙后院的禅房里。
檀香袅袅。
一位老和尚坐在静房内打坐。
小沙弥敲了敲房门。
“师父，佛会的时间快到了……渤海君，也已经来了。”
老和尚没说话，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目光看向身前的香炉。
檀香燃烧了一大半，香灰扑簌簌落下来。
安安稳稳的这几个月，也到了尽头了。
大圣安寺的佛会，只怕是要被毁掉了。
不过，在那人眼中，这些又算什么呢？
。
寒风吹动屋脊上的霜雪。
水滴，在晴好暖阳的照耀下，顺着瓦檐落下来。
披着狐裘的少年，站在细密竹帘之后。
阳光，将竹帘割成一条一条缝隙。
光芒映照在少年脸上。
他看着前面的高台。
数个蒲团摆在高台上。
半人高的铜香炉里，香烟袅袅。
苍洪的钟声，一下下响在半空中。
等到钟声停下，这场佛会就要开始了。
身后，侍从问了句，“主子，奴去拿一张软椅过来吧？”
少年摇头，“不必。”
他站在那竹帘后，看着前方数步之外的明亮阳光。
还有阳光底下，鲜活的，喧嚣的凡俗人间。
…
忽然，有重重的脚步声从长廊对面传来。
侍从紧张了一瞬，又放松开来。
“是渤海君到了。”
少年目光从竹帘前移开，落到那一尊壮硕的男人身上。
待到那人走近。
少年脸上露出浅淡的笑。
“皇叔。”
渤海君没有行礼。
少年身后的侍从看了他一眼，心中不满，却垂着头，没有表现出来。
少年却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皇叔约朕在这里碰面，是有什么事么？”
渤海君定定看着他，并不说话。
少年有些急迫地握住他的手。
“朕倒是有事，要求皇叔。”
“皇叔之前说的话，朕都想过了。朕不想做傀儡，求皇叔帮我。”
渤海君嘴角扬起一抹僵硬的弧度，很有些嘲讽的意味。
却依然没有说话。
少年微微蹙眉。
两人离得近了，他才发现，渤海君身上的气息很不好闻。
他眼睛浑浊。
嘴巴微张着，随着重重吐息，腥臭的气味从他嘴边传来。
一只大手，握住少年纤细的手腕。
“皇叔？”少年问。
渤海君没说话。
一股大力，径直拉着那少年，冲出被细密竹帘隔离开的长廊。
冲出大殿，站到那光明照耀的阳光之下。
站到那高高的法台之上。
响彻整个寺庙的钟声，恰在这时候停下来。
刺眼的光芒，和无数人的目光，瞬间凝固在他们身上。
很快有人认出来。
“这不是渤海君么？”
自从去年，协助小皇帝登上了皇位，他就没再回封地渤海郡。
反而留在了京都，住在小皇帝赏赐给他的皇家别院里。
。
少年也没料到渤海君会突然将他拉出去。
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渤海君眸中露出一点猩红的光芒来。
嘿嘿笑了笑。
“——欺君罔上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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