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北营的暮色总是来得早,夕阳把火头军四帐的灶台染成暖金色时,冷若虚刚把最后一捆柴整理好,转身就见田漓漠出现在帐门口,手里还拎着个油纸包,油纸角漏出半块糖糕的深褐色。
“还在忙?”田漓漠直起身,把油纸包往她手里塞,“刘副长让小四从镇上带的,我遇到,随手就帮他带过来了,他家枣泥馅糖糕在镇上很有名的。”
冷若虚捏着温热的油纸,指尖传来糖糕的软韧触感,她没立刻拆开,反倒是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田漓漠:“你真的确定要跟我一起?火头军的名头,加上我之前的事,营里有些人都避着我走。”
田漓漠看着冷若虚,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地柴屑上。他声音沉得很稳:“我不是都已经很确定的回复过你了,你怎么还磨磨唧唧的?我在预备营就跟你组过队,你是什么人,我比他们清楚。打架斗殴是莫廷子找事,火头军怎么了?我听说刘副长以前还是作战营的小头目,真要论本事,这里未必比其他营差。”
他顿了顿,伸手掸掉冷若虚肩上的柴灰,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再说,冷家大试比的是团队,不是名头。你缺人,我想参加,这就够了。”
冷若虚捏着油纸包的手指紧了紧,枣泥的甜香从纸缝里钻出来,混着灶房里的烟火气,倒让她心里那点犹豫散了大半。正想说点什么,就见小四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挥着两个白面馒头:“小幺,刘哥让我叫你们去吃饭,说今晚有热汤!”
三人往饭堂走去,刚拐过转角,就撞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周洲和吴兰山,两人手里都端着陶碗,碗沿还沾着菜汁。
“若虚?好久不见,上次你挨脊杖那回,我跟兰山还去医帐外看过你,李大夫说你伤得重,后来听说你被调去了火头军,一直没敢来打扰。”周洲先认出她,快步走过来,然后视线又落向她身边的田漓漠。
冷若虚笑笑;“你们也来吃饭?”
吴兰山点头,手里还攥着个白面馒头,突然往冷若虚手里塞:“我知道火头军的饭不顶饱,这个你拿着。前几天我遇到以前预备营同批的人,还提起过你,他们可都还记得你在预备营考核时的战术。”
冷若虚捏着温热的馒头,心里泛起暖意——上次她在刑帐里挨脊杖时,昏昏沉沉间好像听见有人喊她名字,后来李大夫说,是田漓漠、周洲和吴兰山一直在帐外等着,还帮她挡了几个想看热闹的士兵。她没提这些,只指了指身边的田漓漠,笑着开口:“我跟漓漠组队准备冷家大试,现在还缺一个人,你们俩……”
话没说完,周洲就先摇了头:“我上个月就跟右前第五团的兄弟约好了,队里连战术都练了好几回,实在没法拆。”吴兰山也跟着叹气:“我这边也是,右后第十一团的队正找我,说缺个侦查的,我已经答应了。”
两人都带着歉意,周洲还想多劝两句,就见他们队里的人在远处招手,只好匆匆跟冷若虚道别:“要是后续缺人手,实在找不到,或许可以去问问其他团的旧识,比如三班的罗译,他之前跟你合作过,人还算靠谱。”
冷若虚点点头,看着两人走远,才和田漓漠、小四一起去打饭。
低头扒了口饭,田漓漠见她没怎么动筷子,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她:“别着急,我这两天去团里问问,我认识几个兄弟,或许有人愿意来。”
接下来的两天,冷若虚除了火头军的活计,就是跟着刘正午练体能——刘正午听说她要参加大试,特意把自己以前的训练法子教给她,每天傍晚都陪着她在营外的空地上跑圈。而田漓漠每天收操后就往团里的各个帐子里钻,有时晚上回来,衣服上还沾着尘土,显然是跟人起了争执。
“怎么了?”这天傍晚,冷若虚跑完最后一圈,见田漓漠坐在石阶上,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名字,都被划上了叉。
田漓漠把纸条揉成团扔了,语气里带着点烦躁:“别提了,一说跟火头军的人组队,还跟你一组,要么说队满了,要么就说不想惹麻烦。有个跟我关系还行的,说营里传着内幕,冷涵将军不喜欢你,如果和你一组,一准被连累。”
冷若虚心里一沉,不知道这些话是怎么传的,为什么会扯到冷涵的身上。她拍了拍田漓漠的肩膀,想安慰两句,却见他突然抬头,眼里还带着点不服气:“不过你别担心,我明天去其他旅问问,总有不在意这些谣言的人。”
冷若虚没再说什么,只把自己的水囊递给他。月亮渐渐升起来,营地也渐渐安静,偶尔传来士兵们的谈笑声。
第三天傍晚,冷若虚正在空地上练刘正午教的拳法,刚把一套拳打完,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冷若虚?”
她回头一看,只见三个人站在不远处的树底下,正是夏黎、申子辛和项柒。夏黎手里拎着个布包,见冷若虚看过来,率先走了过来:“我们听队里的人说,你在这儿练拳,就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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