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郑秀芳看着前方，在回忆着，“我没有去打断你们，一直到今天。”
“本不知道真相，但是在十五岁的时候，爷爷去世了，我没有亲人了。在爷爷去世前，他告诉了我一切——”
“我出生的时候，其实是双胞胎，我还有一个姐姐。但是那个时候，奶奶说双胞胎是不吉利的，但是丢掉小孩是犯罪的。所以就把作为妹妹的我留了下来，由他们养着，带到农村去；作为老大的你，被带到城里去过日子。老一辈的乡下人，重男轻女一些，虽然每年父母来看我的时候，都给了学费和生活费，但是他们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家，不需要读那么多书，以后还不是相夫教子。所以，让我小学毕业之后就直接去找地方打工了。”
“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能干嘛呢？只能在后厨刷刷碗，帮忙扫扫地，端端盘子。”
“我是恨我的奶奶的，但是奶奶死了，我的爷爷起码让我长大了，我便不能恨他们了。恨父母吗？他们至少给钱了，让我过了一个留守儿童的童年。所以，恨你，是最好的选择——明明同为一母所出，你却过得比我好那么多！”郑秀芳说着，有些咬牙切齿，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爷爷死后，我直接离开了，远离了这个城市，到了其他地方却讨生活。”
“十五岁的少女，长得不错，结果是什么，你该知道了吧！”那段最苦涩的日子，郑秀芳无法言说，“在十七岁的时候，我攒够了些钱，脱离了这种生活，认识了宣和肃。他也只是一个卖保险的小伙子而已，干得不错，也有些积蓄。我们认识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说他不嫌弃我，反正两个都是父母双亡的人，干脆就在一起过日子好了。”
“在外面混得差不多了，就找个老实人嫁了吧！这是当时和我一起的一个姑娘劝我的，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我也有了想回H市的念头，便答应了他，两人一起回了H市。”
“小有积蓄，但对于买房却是完全不够的。所以我们就租廉价的房子住，再各自找了工作。我一边工作，一边注意力却又放回了你身上。这个时候，我们都十八岁了，你应该刚刚高中毕业，不知道你是不是还住在原来的地方。我这样想着，在下班路上一拐，到了你那里附近。我看到了你和文先生，手挽着手，在散步。看得出，文先生器宇不凡，全身上下的穿着也不差，你找了个很好的男朋友。”
“我随意打听了一下，你已经是大二的学生了，跟我预期的不太一样。文先生和你是有名的情侣，两人在一起一年多了，一直甜甜蜜蜜，如胶似漆。”
“我真的很嫉妒你，但是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面对对我极好的宣和肃的时候，我发不出脾气。”
“日子过得很快，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和文先生成婚了，二十岁，你已经怀孕了，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不过在你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我们的父亲，去世了，没能熬到看到孙女，而母亲在不知道何时，就已经不在了。”
“我看着哭泣的你，突然就有了一个念头，那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生根发芽，又是四个月，你生产了，是一个女孩子，也就是宣柃。我忍不住了，于是实施了我的行动——趁着晚上，我用你这张脸，顺利的走进了育婴室，带走了宣柃，将她带到了我的家庭。”
“本来，这一切应该就那么过去了。宣和肃看着这个孩子，虽然惊讶，但是并没有说什么。我那几年受过伤，生不了自己的孩子，有个孩子做未来的保障，似乎也不错。他质问我孩子是哪里来的，我隐晦的说了些，他至少已经明白，这本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可能是愧疚，可能是对孩子的喜爱，他对宣柃很好，但是没几年，为了救将要被车撞的宣柃，他瘫痪在床至今。我们不是没有拿到赔偿，拿了赔偿，我们买了之前的房子。”
“再那么多年过去，宣柃又出事了，医生说她得住单人房，我便只能变卖了房子，给她治病。现在，也就是宣柃嫁的好，才让我们有了现在的日子。其实老爷子说的也对，读了大学，也没什么用，你也是，宣柃也是。”
“这就是我的一生，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郑茹蔓在电话那一头泣不成声，她哽咽着，说道：“其实，仔细想想，父母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却是是隐晦的提过，要是我有一个妹妹之类的话。但是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而过去了很久，我就更不记得这件事了。”
“知道了，那又如何呢？”郑秀芳的声音带着讽刺，“我恨你，永远不会和你和平相处。如果我被接回去了，也许连现在的生活都没有。”
“可我会对你好，你也不用过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郑茹蔓说道，“父母，我，的确都是亏欠你的，但是你让我和阿宣母女分离二十多年，却又亏欠我们。我也身体不好，很难生孩子，你知道吗？阿宣是我唯一的孩子，你却被迫让我失去她。”
“所以，你还是要带我去法庭吗？”郑秀芳因为忍着哭泣，眼睛很红，她沙哑的说道。
两伙人都沉默了。
郑秀芳的所作所为，完全到了可以判罪的地步。
她所受的苦，那都是她自己选择的生活，是她不愿意被接走，才逃离H市，才会沦落到至今的地步。
宣和肃抬手拥住郑秀芳，平静的说道：“文先生，文太太，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吧！”
“怎么说？”文鸩殊一边安抚郑茹蔓，一边问道。
“宣柃，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带她去转户口，改名吧！”宣和肃看向宣柃，“去法院，就算了吧！这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都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不可言说，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也不用见面了，就这样把彼此当作陌生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吧！如果阿宣愿意的话，每个月寄些钱给我们，，偶尔来看看我们，最好不过。你知道我和秀芳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去工作了，退休金也没有。这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活，最好的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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