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后，京城便放晴了，阳光没有一点温度，四处都是雪从树枝砸到地上的声音。
沈云舒午睡一起来便来了泰和殿。
"主子午睡的时候，晟王妃来了一趟，听说主子不见人，就回去了。"若霖跟在沈云舒的身后，和沈云舒说道。"你知道她来做什么吗？她有说什么么？"沈云舒问。
若霖一张嘴就哈出一口白气，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雪厚的能淹没人的小腿，"晟王妃没说什么，她是递牌子进宫给宜贵妃娘娘请安，然后宜贵妃娘娘带她来的。"
"宜贵妃？"沈云舒不解地看向若霖。
"主子这段时间忙，奴婢想给主子说来着，没找到机会。"若霖迅速地说道，"宜贵妃娘娘的嫂嫂前阵子病了，是晟王妃带着看太医，目前已经好转了，宜贵妃娘娘一直都很尊敬自己这个嫂嫂，自然和晟王妃亲近了一些。"
沈云舒点点头，晟王妃这个陪诊是做的越来越好了，"那是应该谢谢人家。"卢临溪的嫂嫂是可以改嫁的，娘家人都要带她回去了，还说留一半嫁妆给孩子，只带一半嫁妆回去，那女子不走，还撑起了落魄的卢家，和卢临溪这些年把卢家经营的是有声有色。
"晟王妃知道主子真的不见人，笑着说没事，下次再来，就回去了。"若霖说道，"不过奴婢刚刚去打听了一下，福成郡主中午的时候请求面圣，被驳了回去。"
沈云舒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手炉，看来这两家是不死不休了，"我晚上回去给她写封信，你送出去。"
若霖点点头，"是，主子。"
李聿安发现自己注意力很难集中了，他明明在写字，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好好的一张字，只有几个字勉强能看。
沈云舒一进来就是一地的纸团，"这是怎么了？"
李聿安看向沈云舒，放下了手中的笔，"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
沈云舒走了过去，"天气冷，走的慢。"
"淮哥儿刚刚来过了，说是京郊有很多被雪压塌的房屋，很多百姓都流离失所了。"李聿安坐了下来，"北方的折子还没有递过来，肯定比京郊的情况更严重。"
沈云舒想到了这个事情，京城都下了这么大的雪，更北的地方就不用说了。
"淮哥儿说，把灾民送到南方去，杨朔新打下来的地方，居民不算多，人搬过去，也可以开垦。但是这样一来，北方居住的人就更少了，如何抵抗漠北那些游牧民族？"李聿安的面色有些沉重，"往南方迁都不利于防守，南方都是平原，一望无际。"
"救灾才是关键，迁徙不是好法子。"沈云舒说道。
"这些年南方发展是越来越好了，几个港口和海外的联系也越来越紧密了，这些内陆地区，尤其是靠近漠北的地方人口流失严重，大家都往经济繁盛的地方搬家。"李聿安说道，当年为了发展南方，他一直都是鼓励人南迁的，现在南迁的人越来越多。
李聿安往椅背上一靠，他想严格控制北方人口的流失，加大户籍变更的难度，把人留在北方，尤其是那些世家和富户，可他如今已经这样了，真的要在最后的时刻，还遭一次骂名吗？
沈云舒看着李聿安，说实话，她有些时候挺佩服李聿安的，这份全年没几天休息的工作，他加班加点地干了十年，现在都是要进重症监护室的身体状态了，还在想着百姓，想着国家。
李聿安在努力地想，可是脑子就跟生了锈的齿轮一样，一会转一会不转。
现在大启的疆域不好管，东西南北的跨度都太大了，北方在下雪，南方可能还在穿一件衣裳，东边日落，可能西边还在太阳当空照。
不均衡发展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问题，一直到沈云舒那个时代，这个问题都没有得到解决。沈云舒不认为能在这个时候解决，这个时候发展的差距也没有那么明显，毕竟还是农耕时代。
"云舒。"李聿安撑着脑袋，望向沈云舒。
"嗯？"沈云舒回过神。
"上午，修建陵寝的官员来了一趟。"李聿安平静地说道。
上午来的是修建陵寝的官员？沈云舒根本没去过问，李聿安叫她出去一下，她就出去了一下。"怎么了？"沈云舒问。
"他问我要和哪个皇后合葬。"李聿安说道。
沈云舒被口水呛到，官员肯定不会这么直白的问，不过也确实需要问这个问题，"皇上怎么想？"
"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和方予微合葬的。"李聿安的眼神飘忽不定，最后定格在书桌左上角，那边有地宫的地图，"云舒，你想和我合葬吗？"
沈云舒还没想过死的事情，顿时沉默了。
李聿安也没有说话。
沈云舒吞咽了一下口水，她想火葬来着。
"你不想。"好一会，李聿安的语气带着微微的怒气，他没想到，沈云舒连死了都不想和他合葬，"为什么？"为什么不继续哄着他？反正都哄了这么多年了。
李聿安有些后悔，他不该这么早册封太子，应该让沈云舒再哄哄他。可是淮哥儿，淮哥儿是他最喜欢的孩子，他不想叫淮哥儿跟自己一样患得患失，跟自己一样走的那么艰难。
"我没说不愿意，只是皇上突然提到这个事情，我有些恍惚。"沈云舒回道，"皇上想合葬，就合葬吧。"
沈云舒说的平平淡淡，不是很愿意，也没有不愿意的意思。
李聿安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他刚刚做什么来着？好像是看折子。后面又去练字了，写的不好，都扔了。
李聿安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的笔直，他看着沈云舒没有一点波澜的眼睛，"云舒，当年成婚的时候，你我都发了誓言的，生同衾死同穴，如今你都不愿和我一起住了。"
沈云舒好像有些想起来了，她好像是和李聿安一起起誓来着，但是她这张嘴，和很多男人都海誓山盟过，她记不清，太正常了，"好，依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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