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的家事，不该问一个外人，若问也该问方才那些臣子。
陈钰飞速地思考着，她曾在嬷嬷和侍女面前透露自己想做世子妃。
瑞王有此一问，他定下的世子必然不是刘承！
陈钰心中暗喜，哥哥也希望年幼的刘嵬成为世子。
她不动声色道：“国赖长君，更何况营州……危机四伏。”
瑞王对她的回答丝毫不感到意外。
作为商女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其间还祸害他的孩儿……
皇室子弟，野心是与生俱来的，她岂会嫁给一个失去世子之位又没有封号的庶子？
刘承的身世还总被人诟病。
瑞王默然良久，思量着如何跟她谈条件。
陈钰一脸沉静，缓缓道：“昭宁公主在瑞王手中，想必瑞王提什么要求皇上都会答应。”
瑞王暗自喟叹，若他定要立刘承为世子，皇上也会答应。
可现在立刘嵬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瑞王目光深沉，难得露出一脸坦诚：“刘承的身世你该有所耳闻，太容易被世人指摘，恐难以服众。本王决意立刘嵬为世子，为刘承请封郡王。”
一个郡王，配不上嫡出的公主。
可一个曾流落民间，由嫡公主沦为庶出的公主，做郡王妃也不算下嫁。
“本王不会亏待公主，若能与刘承修成正果，本王准你挑选满意的封地。”瑞王刻意强调道：“你在营州生活多年，应知道刘逸和刘弘只是空爵，本王从未给过他们封地。”
“待你们成婚之后，另写一份对皇上毫无攻击性的假密诏，让你们带入皇宫。那时即便太孙杳无音讯，皇上也不敢拿郡王妃怎样。”
陈钰暗道，表面上处处为她考量，实则既舍不下乞戎族，又想套牢大长公主。
昭宁公主成为刘家妇，定会让那份密诏发挥最大的作用。比如，拥立曦王为太子，继而登上皇位。
再之后，慧和郡主生下的皇子就是太子……
瑞王一把年纪，仍野心勃勃！
陈钰暗自庆幸，亏得刘承对瑞王妃情有独钟，一时半刻不会将自己搭进去。眼下皇上还不曾为父王平反，暂且不能动刘承，还须继续与瑞王父子周旋。
她脸上露出不满之色，犹豫良久，皱眉道：“容我考虑两日。”
对于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从世子妃变成郡王妃，是难以接受。
“公主可以慢慢考虑，只怕太子旧部等不得。若为太子平反，本王需上折自陈当年的过失，将太子含冤而死的事昭告天下。太子沉冤得雪，本王却成为罪人。此事可大可小，或失察，或刻意构陷皇子……”
瑞王叹道：“皇上早有意收回异姓王的兵权，眼下国势日衰，皇上不敢轻易动本王，最多申斥一番。若日后他翻旧账，拿此事定本王的罪，营州刘氏一族将有灭顶之灾。”
“本王冒这么大的风险，公主不该做出点牺牲吗？”瑞王声音低沉，目光中隐隐带着威胁之意。
只有公主成为刘家人，维系与恒王的关系，皇上才不敢动营州。
陈钰跟着堆起一脸凝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不情不愿道：“一切听瑞王的安排！”
瑞王拿此事逼她就范，却不知皇上早已釜底抽薪。
刘嵬成为世子那一日，就注定刘氏一族雄霸营州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
陈钰走出瑞王的书房，远远望见孟离站在拐角处，像是在等人。
她定了定神，确认自己心绪平稳，这才走上前去。
孟离听到脚步声，转过身去，先看了一眼陈钰的脸色，这才开口：“瑞王妃有请。”
从书房去后院，需绕过前苑的大殿，再穿过大殿西侧空阔的广场。那段路上既无侍卫也无侍女。
用瑞王妃做掩护很合适。
孟离低语道：“事情有变，先为太子平反的事暂时搁置。”
“皇上不是赐婚曦王与慧和郡主了吗？”这表明他已经妥协了。
“民间盛传，朝廷与大长公主讲和之后会移兵营州。为安抚瑞王，赐婚是早晚的事，与你所求关系不大。”
陈钰凝眉思忖，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瑞王想让我嫁给刘承的事，你没有向皇上禀报？”
“早就向京中递了消息。”孟离停下脚步，微微侧目：“当年刘承执着于男女情爱，宁死不肯与乞戎族联姻，其后又多年不近女色。他不顾大局，任性恣意的性情声名远播……皇上不信瑞王能说服他娶你为妻。”
“还有你……”孟离叹道：“自幼习武，一心想着复仇申冤的人，怎会嫁给仇人之子。皇上料定你在吓唬他，等着你主动回京。”
今日带着刘嵬探病，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些。
可当时，刚提到他的亲事，她就……未曾来得及说。
陈钰恨声道：“老奸巨猾！”
想让皇上先为父王平反本就不易，有波折也在所难免。
……总不能与刘承假戏真做吧？
就算她愿意，刘承也不肯！
孟离望着她紧蹙的眉尖，淡淡道：“皇上安插在瑞王府的眼线不止我一个，有些事我无能为力，你需设法让大家看到刘承对你与众不同。今日当着诸位大人的面往书房送花就很好，他的东西是不许别人碰的。”
送花倒没什么，想让刘承与她举止亲昵……
陈钰想到他那张冷脸，不由摇头。
绝无可能！
“先生可有……”良策。
陈钰抬眸，正对上孟离关切的眼神，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是皇上的人，这些事不该向她透露。
“凭先生的能力，从瑞王府将我悄然带回京城并非难事，为何会帮我逼皇上为父王平反？”
瑞王随时可以拿苏家人和红缇要挟，她只能协助瑞王与皇上讨价还价，在这个过程中达成目的。之后或迎或送，正大光明地回京。
孟离则无须顾及任何人……
“你高看我了，也低估了瑞王府的防卫。”孟离环顾着四周，避开陈钰质疑的目光，缓缓道：“自从住进瑞王府，你还不曾出去过。不妨试试，没有瑞王的令牌能否走出瑞王府的大门。”
“如何从瑞王府脱身，是为父王平反之后的事。眼下，皇上并不想让步，你是……”
“我必须赶在娶刘婵之前将你带回京城复命。”孟离打断了她的话，略一迟疑，接着道：“我的未婚妻已经找到，她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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