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钰微微一怔，旋即将目光移向远处的高墙。
她忘了他有未婚妻……
“看来先生比我着急。”
孟离自嘲地一笑：“我们的目标又出奇地一致。”
“先生是什么时候找到她的？”
“我接到将你带回京城的命令之前。”孟离叹道：“原本刘嵬被立为世子之后我就可以回京了，结果……”
陈钰脸上挂着牵强的微笑：“原来你让我五日内离开营州，是不想被我拖后腿。”
孟离默然不语，迈开步继续向前走去。
陈钰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说不清是释然还是惆怅……
披香殿门口，一个侍卫远远望见孟离，微微向他点头示意。
孟离直视前方，悄声道：“我说你听，不要乱看。”
陈钰旋即警觉起来。
“方才那个侍卫是皇上安插进来的金甪卫，王妃身边的绿衣侍女也是金甪卫，你该知道在他们面前以何种态度对我吧？”
陈钰不动声色道：“对立，仇视！”
孟离眼底泛起一丝忧虑，到了宫里，还有比这更复杂的情况……
孟离和陈钰并行，中间隔着三尺远。一个神色凝重，一个粉面含怒。
到了披香殿门外，陈钰忽然停下了脚步，拿眼觑着孟离。
孟离收回迈进门槛的脚，脸上带着隐忍和无奈：“公主先请！”
陈钰冷哼一声，抬脚进门。
先迎上来的是一个绿衣侍女……
陈钰用余光瞥见，她在悄悄打量她。
孟离止住了脚步：“人已送来，告诉王妃，我先走一步。”
不等侍女挽留，孟离就悻悻地出门而去。
陈钰原以为瑞王妃找她说话只是孟离的借口，当看到王妃欣喜的眼神，才知真是找她。
“总算把你等来了。”王妃亲昵地拉着陈钰的手，在软榻上坐下，含笑打量着她的面容：“之前我就觉得钰儿妹妹样貌不俗，没承想竟是大荣国的公主。”
她瞥了一眼绿衣侍女：“去把东西拿来。”
侍女躬身退出。
瑞王妃的脸色顿时不像先前那般孩子气，笑容也消失不见。
“你不知道，从前我有多羡慕你。虽说身世堪怜，却可以自由自在地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必像我一样为了承担郡主之责与人联姻……”
她轻叹一声，眼中带着一丝同病相怜的凄楚：“原来我们都一样，凡事由不得自己！”
陈钰安慰道：“王妃做得比我好。”
她曾想过，易地而处，她能否做到像郁珠郡主一样为了哥哥以身侍仇；像红缇一样为了弟弟落入风尘……
她做不到。
她觉得自己宁肯自我了结，带着遗憾而死！
她由衷佩服她们的勇气……
瑞王妃凄然一笑，正待说什么，绿衣侍女托着一件白狐裘走了进来。
瑞王妃即刻恢复了先前的神采，将陈钰拉起来，接过白狐裘披在她身上：“哥哥托余将军从乞戎草原带回来的，你我各一件。”
陈钰一脸诧异，无缘无故，阿木骨为何送东西给她？
她忙伸手去脱：“白狐裘极为难得，我平素舞刀弄棒的，反而糟蹋了，还是王妃自己留着吧。”
瑞王妃忙摁住她的手，一脸娇笑：“你帮哥哥那么大的忙，又救下嵬儿，这谢礼是应当的。”
陈钰微微蹙眉，她不过被逼无奈，替阿木骨传话而已。
至于救刘嵬，功过参半吧。
“你就当我们乞戎人想讨好你这位大荣国的公主。”瑞王妃亲昵地将陈钰压在狐裘下的黑发拢出来，轻轻为她捋顺。
陈钰眸光一闪，这番话是说给绿衣侍女听的。
瑞王妃想让皇上知道，他们乞戎族与昭宁公主交情匪浅。如此一来，她的背后不止有大长公主，还有乞戎王和未来的瑞王。
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公主，岂能轻视！
陈钰转过身，紧紧握着瑞王妃的手，笑道：“钰儿就不跟姐姐客气了。”
陈钰心中五味杂陈，她何德何能，被瑞王妃如此善待！
感激的话只能压在心底。
披香殿也如牢笼一般，一言一行皆被人盯着。
皇上的人，瑞王的人……
回去的路上，陈钰把白狐裘从身上解下，叠好拥在怀中。
她轻抚着温软顺滑的皮毛，暗暗发誓，若有一日哥哥登上皇位，定回报瑞王妃这份恩情……
陈钰走到疏影阁门外，缓缓停下脚步。
“这一枝开得好。”
“你不懂，世子说过，要挑半开的来剪。”
陈钰推开虚掩的门。
刘承正在树丛里挑选花枝，被选中的会在枝条上先系一根红绳，待明日她去探望瑞王妃时再剪……
小厮瞧见陈钰怀中的白狐裘，惊道：“姑娘给我们世子送这么大的礼？”
陈钰讪讪道：“这是王妃送给我的。”
她把白狐裘轻轻抖开，披在身上：“刚合身，像是专为我做的一般！”
小厮瞪大了眼，上上下下打量着陈钰。
可不是嘛，不短不长，正好！
刘承从梅花丛中走出来，难以置信地望着陈钰。
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瑞王妃如此看重……
陈钰将白狐裘从身上脱下，重新叠好抱在怀中。
“王妃怕我受凉，送我这么贵重的狐裘，我该送什么回礼呢？”她环顾着丛丛花枝，似乎不大满意。
“过几日王妃要在后花园宴请女眷……宝琳阁里倒是有像样的首饰，可我的银票都在锦绣阁给丫头们收着。若此时回去拿银票，不知道的还以为瑞王苛待我一般。”
陈钰望着刘承，眼中透出一丝祈求之色：“世子能否先陪我去宝琳阁买首饰，回头再还你银子？”
她向来只跟人做交易，开出的条件丰厚，用不着求人。
可刘承清高倨傲，不能戳破他对王妃的心思，只能不着痕迹地哄着……
刘承眸色一沉，凝眉不语。
一旁的小厮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外头盛传，姑娘想嫁与我家公子。银子是小事，若公子陪您在街上行走，岂不坐实了这种传言？”
公子？
瑞王已经把立刘嵬为世子的事告诉他了！
她悄悄打量着刘承，他冷然的眼神里满是不屑，似乎根本不在意什么称呼，只是不想与她有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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