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夫人淡眉微扫，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
要是在茗洛老家凌子晴的七窍玲珑心早就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可是自从来了京城离开顾老夫人的眷顾，她就像失去方向的候鸟方向大乱。
九夫人摆摆手示意嬷嬷丫鬟都退出去，待房里只有她二人才低声说道：“顾家绝不会同意与明王府联姻，你出行前主母没告诫过你什么人不能接触吗？你如何能委身于他，糊涂啊！”
凌子晴恨得牙根痒痒，想要痛骂来人虚伪却使不上力气，稍一活动全身的骨架像要散开一样。
“不用你假好心，外祖母交代我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倒是你好好想想她老人家让你在顾云霆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你却一进门便和那个下贱胚亲亲热热，你要如何向她交代？！”
以往只要搬出顾老夫人，无论面对的是顾家的谁，凌子晴都胜券在握。
可是今日九夫人却毫无畏惧，神情颇为嘲讽：“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明王府的聘礼撤走了，明王本人被押在宫里出不来，我要是你从此不会再见他……”
“不可能！他说过一定会对我负责的！”
凌子晴无比肯定这一点，萧青言当天便要提亲，是她不想太过仓促才求他延缓。
而且她还有他的信物是他娘生前家传至宝，他绝不会弃之不顾。
九夫人站起身来，脸色已然恢复七八分顾氏宗妇一贯的沉稳：“他若真对你有意便不会在国丧期间与你首尾坏你闺誉，你可知皇后死后不进皇陵，圣上将此事交给侯爷去办，而不是记在皇后名下的他这意味着什么？
他奉诏入京就是为完婚，可是进京月余宫中始终没消息，反倒被罚去缉拿天鬼宗旧部。
还有，前几日肃王府的听风郡主当众叱责他，你真以为他是非你不可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于你有情，他是皇家子嗣婚事由不得他自作主张，圣上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他往后回不去封地了，他会永远被困在京中，圣上要赐婚给他的是京城女子。”
一个接一个打击如同天雷将凌子晴轰得体无完肤，脸色陡然变得煞白，翕动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九夫人起身离开，在门口吩咐嬷嬷好生照顾，一切吃穿用度与老宅时同样。
一出北院小门，迎面遇上顾擘，九夫人站定淡淡开口：“来得这么快，怕我害了她？”
顾擘神情紧绷低声道：“你在井里下的药到底稳不稳妥？”
闹出这么大的事顾老夫人很快就会进京，为了不让凌子晴挡他们女儿的路，顾擘默许妻子斩草除根的行径，但心中的不安却一点也没减少。
顾老夫人身边有一位医术了得的嬷嬷，万一被她看出端倪有礼也会变成没理。
“这件事不劳老爷费心，我自有说辞，保证主母挑不出错处。”
她敢让嬷嬷光天化日出去买药，自然早有后手，齐珞珞当初将侯府托付给她未尝没有借她之手善后的用意，她和女儿要在京中站稳脚跟不受茗洛老家的挟制，就不能再依仗丈夫顾氏耆老的身份，而是要同顾侯夫妇搞好关系。
顾擘见状不好再问，但他此刻已经察觉一起生活多年的妻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另一边，经过几日的长途奔袭，马车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临城外的辉夜镇。
顾云霆将齐珞珞从马车上抱下来，微风拂面带来夜晚特有的气息，齐珞珞睁开眼睛。
“夫君，先别用膳，我腿蜷得都快不会动了，咱们随意走走行吗？”
虽然出发仓促，但清风一路上走到哪儿都在搜刮美食，一扫之前山神庙里两手空空的窘境。
齐珞珞在车上吃了睡睡了吃，小脸儿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圈。
“不行，临城在义王封地范围内，为夫刚刚在殿上奏他和天鬼宗来往甚密，圣上下旨缉拿。他在柳城修堤却得到消息提前逃窜，至今尚未归案，这里并不安全。”
顾云霆声音极其温柔，齐珞珞却发现他眼睛通红：“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休息？”
桃夭小声说道：“夫人，大理寺一众官员因不按章程办事被处罚，原本他们负责的案子现在都转到侯爷手上，虽然吕寺正分担一部分，但我朝幅员辽阔案子层出不穷。侯爷为了不影响你休息，入夜后只借着月色批改公文，我等怎么劝说他也不肯点灯！”
齐珞珞为之气结，她虽然睡着的时候比醒着长，但也不是睡死了，依稀记得前两夜都是阴天，那种光线他还批公文，眼睛不要了吗？
粉脸一板：“顾长庚！你那眼睛才好一个月，不好好养着万一老了失明怎么办？”
男人微微一笑：“到时候还请夫人高抬贵手，赏为夫几餐饱饭。”
齐珞珞白他一眼，但脸上已经带上笑意：“我现在可没东西救你，你悠着点来。”
说罢，拉着男人的手朝客栈走去。
顾云霆侧头给了清风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绕到马车最后吩咐人外出采买去了。
客栈虽然老旧但收拾得十分干净，进门后齐珞珞将梅衍叫到房中，黄纸朱砂备齐教他绘制一张明目符，用子秋香正反熏过两次趁热贴在顾云霆眉心。
“一刻不能动，平心静气闭目养神。”
齐珞珞本想让他睡一会儿明目符才能达到最佳功效，后来一想她还没服药他没法安心，于是作罢。
梅衍边收拾东西边问：“师父，柳城水势汹涌，皇后的陵寝安置在那里只怕不能长久吧。”
几日行程下来，马车后面的包裹越来越大，皇后生前怨气深重尸变也十分迅猛，梅衍和白七两人坐在新置办的马车里除了吃睡，其他时间都在画符，二十张镇灵符能压制不到两个时辰。
梅衍还能撑住，但白七中午时累晕过去，只能休息一日再继续。
“本也没打算让她安息，只要能下葬就行。”
齐珞珞的话把梅衍弄愣了：“强行下葬，不出三日它就会破土而出，如今柳城修建堤坝到处都是人，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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