砗磲是佛门七宝之一，金砗磲更是万中无一。
甚至坊间传言，一件金砗磲功德堪比一位大佛陀，即便齐珞珞见多识广，万年中也只见过两三件而已且都是八仙桌大小。
普通的砗磲以乳白为佳，混有匀称金丝为上品，外壳一层金是极品。
而水缘拿出了这件虽然个头不大却通体都是金色，特别是内里金色闪闪发光。
这样的物件不用问也知道必然不是海中所产，说不定是哪位大佛陀的灵台圣境孕育而成。
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算那位大佛陀不来找，她也注定要欠鬼族一个人情。
这份无法计数的福报会影响还没发生的以后，这不是齐珞珞想看到的。
水缘笑中带着一丝无奈：“何为鬼何为魔？如今天下又有几人分得清楚？难得青皇尊者还能认得此物，便是我鬼族尚有一线生机。
别说一件旧物，便是这十万幽冥许你做主，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尊者就别再推辞，不然此物只能作为水某入赘的嫁妆送到你身边了。”
齐珞珞被这话吓了一跳险些从围栏上翻过去，水缘身手敏捷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两人一触即分，可是男人身上的气味她却十分熟悉。
水缘微微一笑，心如明镜知道她在疑惑什么，但没有解释。
“东西我不能收……但如果你坚持，就算我借的，等事情了结后，我一定会还给你。”
她不想再和更多的人纠缠，何况水缘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鬼族的确有困境，但如果仅仅因此就将全部的宝押在自己身上实在太冒险。
“随你。”
明明是初次相见，他的熟稔却让她侧目。
索性将疑问扔到一边，等白羽出关后她再去问不迟，这会儿她倒是不嫌弃白羽聒噪了。
齐珞珞暗中捏了捏虎口将不切合实际的想法抛开，理清思路低声问道：“水公子方便带我去看一看天地灵根的旧址吗？”
水缘瞳孔微缩，须臾恢复如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天地灵根在幽冥界的部分是巨大粗壮的树根，根系纵横万千，整个被灰色雾气包裹，偶尔雾气散去露出树根上星星点点的光芒。
而现在这些不复存在，他们到达时只见怨气如同白色的棉絮，被凛冽的冷风毫无章法地卷起又落下，哭嚎哀鸣震耳欲聋。
“这棵树在幽冥界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娑婆。
灵气从九幽地底被汲取出来，在娑婆中一分为二，相对纯净的灵气输送到人间界，杂质被填充进七情六欲成为鬼族。”
齐珞珞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轻轻一捏就碎了，伸手按在树干上，一股柔和的力量从树干中响应她的召唤。
陌生的力量在体内涌动，她视若无睹。
星辰之力无法凝聚，陌生力量的来源必然是魔族骨血。
用力收手，屏住呼吸让翻涌的气血重归平静。
“水公子可知他们用什么方法封印了天地灵根？”
水缘摇头：“我的父皇母后都死在那场浩劫中，连同我的二十三名皇兄皇姐。我是娑婆结出最后一名皇嗣，只有修为没有传承，你问我，实在是问错人了。”
上古之前的鬼族修到天心境界便能如活人般繁衍，但天地灵根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因此鬼族遭到重创之后，单凭他们自己连重振旗鼓都做不到。
齐珞珞皱纹：“鬼族现在还有多少人？”
“不足三千，都在这周围靠着仅存的一点黑暗苟活。”
红阁听上去富丽堂皇，实则是幽冥界最后一块属于鬼族的地方。
水缘的父皇母后当年将十三名天鬼皇斩杀，天鬼皇的血寻常鬼族碰到一点就会立刻融成血水，因此将他们的断肢残骸封印在血池中。
如今为了保命，他不得不将剩下的族人集中在血池附近靠天鬼皇的怨气存活。
“顾侯得了白帝传承，迟早会与你分道扬镳，你为他做得足够多，能不能修成正道就要看他的造化，人间帝王杀业伴着福报通常能持平。倒是你自己，就要这样堕落下去吗？”
齐珞珞看着天地灵根最高的地方，那里没入黑云：“本该如此。”
“你看到的未必是全部，如果走上绝境发现柳暗花明，你就不会后悔吗？”
水缘的目光不由自主跟了过去，顿时呼吸一致。
要不是知道她现在没有修为，他几乎以为她看出了生死簿隐藏的位置。
魔族一直以来都想得到它，当初那一场席卷了整个幽冥界的烈焰烧了整整一百年，将忘川河水都蒸发了露出底下枯骨累累的河床，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孟婆的眼泪比血还红。
惨烈到不堪回首，背心瞬间被黏腻的冷汗爬满。
齐珞珞垂眸轻声道：“我是来到这异世才明白什么叫后悔，所以我只能用我的方式补偿他。人的一生何其短暂，从他决定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刻起生命就开始倒数计时。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在帮他，但其实那是弥补，我是天谴之人不得善终，会拖累他。”
天谴只是虚伪的说辞，真正的原因是她想起了当年为何执意下界，蓬莱血债、益算神位以及青帝尊者最后的下场，白羽绝口不提，但下凡时一定也知道了大天帝的残暴不仁。
除非她突破瓶颈白日飞升直接去见青帝，否则只要被大天帝拦下一切就会化作梦幻泡影。
在记忆复苏的那天她便意识到犯下的严重错误——生而为神她永远不会真正明白何为情爱。
大天帝显然也知道这件事，这意味着一旦下界她永远无法历劫飞升。
但这些私事不足为外人道。
天罗棋局尚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却陷在无法更正的纰漏中生生世世往复无休。
“好吧，”水缘勉强笑了一下：“待你凯旋而还，我亲自为你开金灯万盏送你来世喜乐。”
齐珞珞笑着点头：“我若活到那时一定亲手栽下一株新苗，以后每一世都去树下坐坐。
对了，那棵树有点歪你藏得不够深，上面放着的黑骨盒子快要掉下来了！”
水缘抿唇，还是被她发现了，唉……青凰果然是目力最佳的禽兽，万妖图谱诚不我欺。
扬起长鞭卷住女子腰身一甩，半空中突然出现一条通道，齐珞珞的身影瞬间消失。
“住手！你怎能这样轻易放她离开？！”
身后不远处，老者气急败坏扯着嗓子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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