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岳的府邸外,朱红色的大门如凝固的血色,紧紧闭合着。
门楣上“秦府”二字鎏金已有些斑驳,却依旧透着武将世家的威严。
门口两尊汉白玉石狮子,鬃毛卷曲,爪按绣球,嘴角的纹路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冷峻,仿佛在无声地警告着往来者——这里不是寻常人可随意靠近的地方。
两名身着玄铁铠甲的侍卫,如同两尊铁塔般伫立在门侧。
铠甲锻造精良,边缘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胸前的护心镜映出熹微的晨光,铜钉错落排列,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他们手中的长枪斜指地面,枪尖锋利如霜,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每一个路过的行人,连街角飘落的落叶都逃不过他们的视线。
整个府邸被一股生人勿近的肃穆包裹,连风吹过院墙的声音都显得格外轻微。
陆纤纤此刻就站在斜对面的街角阴影里,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素衣,在晨光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这已经是她等候的第三个清晨了——每日天还未亮,她便从藏身的破屋出发,踩着晨露赶来,直到暮色染红了朱红大门,才拖着疲惫的脚步离开。
脚下的青石板被她来回踱步的鞋底磨出了淡淡的痕迹,那是她坚持的印记,也是她心中焦灼的写照。
她的双手始终紧紧攥着两样东西——一本泛黄的手记,封面上“陆承业”三个字是父亲的亲笔,边角已被反复摩挲得发软;另一本深蓝色账册,封面烫着魏严的私印,里面每一页都记录着密密麻麻的数字,那是魏严克扣军饷、中饱私囊的铁证。
她的指腹早已被粗糙的纸页磨得发红,甚至泛起了细小的茧子,可她却丝毫没有察觉,仿佛这两本册子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是她支撑下去的全部力量。
她太清楚秦岳的重要性了。神策军副统领,手握半数兵权,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朝会上便能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彻底粉碎魏严的反扑。
可秦岳素来以谨慎闻名,当年跟着父亲打仗时,便以“稳”着称,如今魏严权倾朝野,党羽遍布神策军与朝堂,稍有不慎,不仅秦岳自身难保,整个神策军都可能被牵连,甚至引发更大的动荡。
“姑娘,您还是回去吧。”左侧的侍卫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秦将军昨天特意吩咐过,说魏太师势大,此事牵扯甚广,不是您一个姑娘家能扛得住的。您再在这儿等下去,若是被魏太师的人盯上,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陆纤纤缓缓抬起头,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却依旧亮得惊人。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熬夜与焦虑的疲惫,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多谢侍卫大哥提醒,可我必须见到秦将军。我父亲陆承业与秦将军曾是并肩作战的同僚,他若知道魏严的罪行,知道这些军饷关系着万千士兵的生计,定会明白,此事从来不是我个人的恩怨,而是关乎天下百姓的安危。”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轻轻砸在侍卫的心上。两名侍卫对视一眼,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不再劝说——他们虽忠于秦岳,却也深知魏严的恶行,心中早已积怨,只是身不由己。
不远处的另一个街角,超哥和小诺正坐在一块被阳光晒暖的石头上歇脚。
超哥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裤腿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腿,裸露的胳膊上肌肉线条分明,皮肤被晒得黝黑,还沾着些许尘土,看起来与汴梁城搬运货物的力夫别无二致。
他手中拿着一个粗瓷碗,里面盛着半碗凉茶,时不时喝一口,目光却始终留意着秦岳府门口的动静。
小诺则穿着一身学徒的青布衣服,领口处缝着一块补丁,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布包,里面装着几块粗粮饼子。
他时不时从布包里拿出一块,递到超哥面前,小声问道:“超哥,你说陆姑娘能等到秦将军吗?这都三天了,秦将军连面都不肯露,不会是真的怕了魏严吧?”
超哥咬了一大口饼子,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含糊不清地说道:“怕?秦岳那老小子当年跟着陆将军打蛮族的时候,一人一马冲在最前面,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会怕魏严?他就是太谨慎,怕连累神策军的弟兄。咱们得给他加点‘料’,让他知道,再不出手,弟兄们就要活不下去了,到时候不用魏严动手,神策军自己就先乱了。”
小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追问:“那咱们该怎么加‘料’?总不能直接冲进去跟秦将军说吧?之前柔柔姐不是说了,不能太刻意,不然会引起怀疑。”
超哥咽下嘴里的饼子,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急什么?就按咱们昨天商量好的计划来。记住,咱们就是两个普通的力夫,刚从神策军大营附近送货回来,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就行,别露馅了。”
说完,他故意提高了音量,对着小诺说道:“我跟你说,昨天我去神策军大营附近给粮店送货,路过营门口的时候,听到几个士兵在那儿抱怨,说这个月的军饷又被克扣了,只发了三成。有个士兵说,他家里的妻儿都快揭不开锅了,他娘前些日子生病,连抓药的钱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卖儿鬻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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