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严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时,蟒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发出“窸窣”的声响。他微微俯身,语气里满是不屑,甚至带着点嘲弄:“周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说老夫有罪,可有证据?莫不是看老夫近日身子不爽利,想趁机夺权,架空陛下?”他故意把“架空陛下”四个字说得极重,眼神扫过殿内的百官,带着威胁——往日里,谁要是敢这么跟他说话,早就被他安个罪名贬到岭南去了。
皇帝还未开口,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不是侍卫的靴声,而是布鞋踩在金砖上的轻响,一步、两步,不快却极稳,像在丈量着什么。
所有人都转头望去——陆纤纤身着一袭素衣,布料是最普通的粗布,领口处还缝着一块浅灰色的补丁,那是她前几日洗衣服时不小心扯破的,自己用针线缝补的。
她手中捧着两本册子,一本是深蓝色封皮的账册,边角被反复摩挲得发软,另一本是泛黄的手记,封面上“陆承业”三个字是父亲的亲笔。
她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束着,没有任何珠饰,却走得格外挺拔,每一步都像踩在坚实的土地上,素衣的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比殿内任何一件华丽的朝服都更显风骨。
她走到了大殿中央,对着皇帝深深一拜,腰弯得恰到好处,既不失礼数,也不显得卑微。
她的声音清亮而平静,没有丝毫颤抖:“陛下,臣女陆纤纤,乃前镇国将军陆承业之女。今日前来,并非为一己之私——家父含冤而死,清玄山百余弟子葬身火海,这些都不是臣女一人的仇。臣女是为天下百姓,为神策军万千士兵,揭发魏严的滔天罪行!”
“放肆!”魏严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像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
他猛地抬手,按在腰间的玉带明珠上,指节泛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杀意:“一个罪臣之女,也敢在金銮殿上撒野!来人啊,把这疯女人拿下,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谁敢动她!”周廉立刻站起身,挡在陆纤纤身前。
他虽年近六十,却依旧身姿挺拔,目光如炬地扫过殿内的侍卫——那些侍卫都是皇帝的亲军,平日里受魏严的气不少,此刻被周廉的眼神一扫,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陆姑娘手中持有魏严的罪证,陛下尚未定论,谁敢私自拿人?”周廉的声音带着怒气,“莫非是想包庇罪犯,对抗圣意,谋逆不成?”
“谋逆”两个字一出,侍卫们彻底僵住了,谁也不敢再动——这罪名太大,没人担得起。
魏严见状,心中一慌,手心竟冒出了冷汗,可脸上依旧强作镇定,他转向皇帝,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委屈:“陛下,这分明是周廉与陆纤纤串通一气,伪造罪证,想陷害老臣!老臣侍奉陛下三十年,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还请陛下明察!”说罢,他还挤出了几滴眼泪,用袖口轻轻擦拭,若是不知情的人,怕是真要被他骗了。
“魏严,你无需狡辩。”陆纤纤缓缓抬起头,眼神清明得像秋日的湖水,没有丝毫慌乱。
她将手中的账册与手记递向旁边的太监,指尖轻轻拂过账册上的字迹,像是在与父亲对话:“这是魏严克扣军饷的账册,从三年前到如今,每一笔都有经手人签名,陛下可派人去神策军大营核对,也可传那些经手人上殿对质;这是家父生前留下的手记,里面不仅记录了魏严与平北王勾结的细节——他们约定今年秋收后,平北王起兵,魏严在朝中内应,还记录了魏严私藏兵器、训练死士的地点。此外,神策军副统领秦岳将军,也可作证,他手下的士兵,已有三个月没领到足额军饷,不少人家中妻儿都快揭不开锅了!”
太监双手接过账册与手记,躬身呈给皇帝。
皇帝翻开账册,指尖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脸色越来越沉,呼吸也变得急促——他看到“克扣军饷三十万两”时,手指微微颤抖;
翻到手记中“魏严欲废帝自立”时,猛地一拍桌案,龙颜大怒:“魏严!你竟敢如此欺君罔上,背叛朝廷!你对得起朕的信任,对得起大晋的百姓吗?”
魏严彻底慌了,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挽回——那手记上的字迹,他认得是那陆承业的,当年陆承业还曾给他看过手札;
账册上的签名,有几个还是他的心腹,此刻怕是早已被秦岳控制。
他不再伪装,悄悄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殿外快速点了三下——那是他与死士约定的信号,只要信号发出,埋伏在宫城外角门的两百名死士,便会手持弯刀冲入殿中,先杀陆纤纤与周廉,再控制皇帝,到时候就算秦岳有兵,也来不及了。
可他等了片刻,殿外不仅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喊杀声,反而传来一阵整齐的铠甲碰撞声,“哐、哐、哐”,越来越近,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紧接着,殿门被两名神策军士兵推开,秦岳带着一队精锐士兵,大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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