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在阁楼里盘踞了整整一夜,像一根贯通天地的幽蓝脊柱,将陈旧的木梁映照得泛出玉石般的冷光。
那光芒并非均匀的流淌,而是呈螺旋状缠绕上升,每一圈都带着细碎的星芒——星芒是淡蓝中掺着银白的,落在斑驳的木地板上,洇出一个个转瞬即逝的符文,符文的形状与苏晚腕间的幽梦之纹隐隐相合,消散时还会留下一丝微凉的触感,就像晨露划过皮肤。
苏晚跪在地板上,膝盖早已被坚硬的木板硌得发麻,甚至能感觉到深褐色的木纹嵌入皮肉的钝痛,可她连动一下的念头都没有,双眼死死盯着光柱中心的青铜古镜。
镜背的饕餮纹路在光线下流转,纹路间嵌着的细碎晶石跟着发亮,那些幽蓝符文则像是一群苏醒的灵蛇,沿着光的脉络上下游走。
偶尔溅起的光斑落在她腕间的幽梦之纹上,便会引发一阵细密的刺痛——不是尖锐的痛,而是像细密的电流,顺着血管蔓延至心脏,既像是在与她的血脉共振,又像是在唤醒某种沉睡了十二年的力量,让她的指尖都跟着微微发麻。
阁楼里的古籍被光柱的气流卷起,哗啦啦地在空中翻涌,像是一场无声的书页风暴。
最外层的普通线装书只是轻轻打转,页角偶尔碰撞,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而那些与异境相关的珍本残卷却异常躁动:
《异境述闻》的书页疯狂开合,边缘泛着淡淡的蓝光,像是有无形的手在翻动;
外婆手抄的《守界札记》被气流托举在半空,墨迹未干般的字迹在纸页间游走,其中“幽梦之纹,承界之钥。”八个字格外清晰,像是在提醒苏晚此行的意义;
唯有《烬渊秘录》的残卷最为夺目,它悬浮在光柱顶端,残破的绢帛边缘已经泛黄发脆,却在光芒中微微颤动,上面的“以血为媒,以魂为引。”八个朱砂字愈发鲜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猛然间,真的有细微的血珠在字痕间凝聚、滚落,血珠坠向地面时,却在触及空气的瞬间化作了淡蓝色的萤火,绕着苏晚的膝盖打了个圈,又重新汇入了光柱。
苏晚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十二年来的日夜奔波、无数个在古籍中寻找线索的深夜、梦中反复出现陆屿的笑脸,此刻都化作了一股滚烫的热流在胸腔里冲撞:
他蹲在槐树下,举着那块鹅卵石说:“晚晚你看,这是星星碎片,能许愿的”;
他被魔物裹挟着向后退时,回头冲她大喊:“晚晚快跑,别回头”;
他留在她腕间的那道淡蓝纹路,在每个打雷的夜晚都会微微发烫,像是在说:“我还在”。
这些碎片在她脑海里飞速闪过,让她忘了疲惫,只剩难以言喻的亢奋。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腕间的纹路在与古镜共鸣,与光柱共鸣,甚至能感觉到某个遥远的、属于陆屿的频率——那频率很微弱,却异常坚定,像黑夜里的一点星光,告诉她:
她离他,终于近了。
天快亮时,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淡淡的晨光透过阁楼的木窗缝隙钻进来,与光柱的幽蓝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青白色。
光柱开始收缩,它从最初的丈余粗逐渐凝练成手臂粗细,光芒也从炽烈转为了温润,不再刺眼,反而像一层柔软的光晕,笼罩着整个阁楼。
最后,光柱化作一道流光,如同归巢的鸟儿,带着细碎的星芒,重新注入了青铜古镜。
阁楼里恢复了平静,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铁锈味——与十二年前那个夏夜,魔物出现时的气息一模一样,精准地击中了苏晚记忆里最脆弱的角落,让她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她撑着地板站起身来,双腿发麻得几乎站不稳,每挪动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小腿肌肉突突地跳着疼,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她踉跄着走到桌边,看着古镜上依旧流转的符文,它们像是活了过来,在镜面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光涡,光涡中心是幽蓝色的,边缘则泛着银白的星芒。
而腕间的幽梦之纹搏动得愈发剧烈,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呼应某个遥远的频率,连带着她的心脏都跟着失序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淡淡的暖意,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旅程积蓄力量。
她知道,“三引共鸣”只是打开了通往烬渊的门扉,要真正踏入那个世界,还需要最后的仪式。
苏晚深吸了一口气,从抽屉最深处取出了一把匕首——那是外婆留下的,刀柄是温润的桃木,被岁月摩挲得发亮,上面还留着外婆指腹的温度,刀刃却锋利得能轻易划破指尖。
刀鞘上刻着与古镜同源的幽蓝符文,符文凹槽里还嵌着一点细碎的星石,是外婆当年从异境带回的信物。
她没有丝毫犹豫,左手握住刀柄,右手手腕朝上,将刀刃轻轻贴在腕间的幽梦之纹上。
嗡~纹路像是有感知一般,突然变得温热,仿佛在迎接这迟来的仪式,那温度顺着刀刃蔓延开来,让苏晚握着刀柄的手指都跟着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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