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各伸出双臂一根手指，夸张地比划了一段距离，愤怒地道：“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这么大的铁锁，把得了病的村民反锁在屋里，不闻不顾，任其自生自灭。”
心头猛地一震，“什么？”莫问半张着嘴，眼珠子瞪得溜圆。
妇人的嘴角微微下垂，哽噎了一下：“最过分的是，那些本来没有被传染的家人，经他这么一关，很快就全家都完蛋了。”她双手一摊，肩膀无声息地垮了下去，红着眼眶道：“我们李家村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人，全拜那个老混蛋所赐。”
“得了疫病的村民，本就苦不堪言了，还被关起来断水断粮，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莫问气急，跟着妇人一同骂了句：“真是个老混蛋！”
“大姐，那个老混蛋村长现在怎么样了？”莫问转了转眼珠，试探地问：“刚听你你说话，感觉你们李家村现在这个新任村长，好像还挺不错的？”
“李振村长何止不错啊，他可是我们全村人亲自推选上的。”妇人啧了啧嘴，“至于那个老混蛋，他算是印证了那句话。”
“那话叫什么来着？”妇人挠了挠头，费劲地说：“不义……毙毙毙？”
莫问：“……大姐，你想说的是不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没错，没错。”妇人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憨笑道：“大姐读书少，你可别笑话大姐。”
“怎么会。”莫问勾了勾唇，眼眸澄净如泉。
“那个老混蛋呀，没多久自己就感染上了疫病。”妇人越说越气：“别人染了疫病就给关家里，他自己染上了居然瞒着不报，还满村子溜达。”
“妹子呀！”妇人倏地长叹了口气，心酸地吸了吸鼻子，委屈道：“你都不知道那段日子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每天都有人因为这个该死的瘟疫而死掉。我们每天都躲在家里，一个馒头分三顿吃，我被饿得手发抖、眼睛发花，当时心想自己可能还没染上疫病，就会被饿死。”她感慨了一声：“幸好有新村长啊！”
莫问转了转黑眸，顺势道：“大姐，你们村子好生特别，像这样由村民自己挑选出来新村长，我倒是头一回听。”
“可不是吗。”妇人无奈地道：“那个老混蛋自己把村子搅得一团乱，自己两腿一伸去了，可把我们愁坏了。”
“幸好有机灵的推举了李振做我们的新村长，他一上任，虽说死亡人数并没有减少，但至少他凡事亲力亲为、全心全意为村民，我们都看在了眼里。”
“他连同村里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起组成了一个助民队，谁家有染了病不便外出的，每日助民队就会送上药呀、蔬果粮油什么的到家门口。”
“这么好？”莫问惊声问。
“是呀。”妇人心满意足地点头：“幸亏有李振村长带我们走过那段灰暗的日子，生活上不仅帮你照顾得妥妥帖帖，还经常安抚我们的负面情绪，他知道生病关在家的人定是心情不好，便亲自到那人家门口，隔着一道门好言安慰。”
“真真是一位大善人呢！”莫问附和着夸赞，眼角一压，故作好奇的神态，“大姐，这位新村长每日像这样奔走于疫民之间，难道他的家人不会对此有微词吗？”
信口拈来一个故事：“我们村里有一个年轻人，是个热心肠，在村口扶了一位摔倒的老伯，村人得知那老伯是从李家村逃出去的，竟不让那年轻人进村。他明明是做好事，最后却弄得有家回不得，活生生和妻儿分隔开。”
拳头捏紧，妇人恼了：“要谁敢这样分开我和我家大牛，我定把他扔进这春珠河里喂鱼。”
莫问顺着她的眼神瞥向春珠河，眉心微动。
喂鱼？
哪来的鱼？
喘了喘气，妇人庆幸地道：“要不说好人有好报呢。李振村长的娘子青儿是个和善开朗的好姑娘，我们大家都喜欢她。赶巧了不是，就在霍乱发生的前几天，她娘家有喜事，李振村长便亲自把她送回了娘家，并体贴的让她在家多住一段时日，这才避过了这一劫。”
“大姐，你们这李振村长和他娘子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何止很好哟。”妇人咧着嘴“啧”了一声，“那对小两口哟，好得那叫一个什么漆来着？”
莫问：“如胶似漆？”
“对，就是那个词。”说起人家小两口的甜蜜，妇人眉眼弯弯地道：“青儿娘家距离我们李家村很远很远，坐马车紧赶慢赶都要7日呢。那年，青儿跟她父亲来我们村做贩鱼生意，就几天工夫，两个年轻人就麻利的对上眼了。青儿在我们村里其实吃住都不太习惯，可是为了李振村长，还是选择留下。两人成亲后和和美美的，李振村长对青儿更是百般呵护，也算是不辜负了青儿不远万里，离乡背井嫁来这么远。”
这个倒是和李振说的基本符合。
妇人倏地悠悠地叹了口气，“只可惜两人成亲了都5、 6年了，还没能生个孩子。”
“孩子？”莫问立刻意识到，机敏地问：“是青儿的问题？”
“谁知道呢。”妇人苦笑一声：“夫妻二人生不出孩子，人们第一时间就会说是女方问题。”
莫问赞同地颔首，沉默片刻又问道：“这李振村长家里只剩一位娇妻吗？”
“不。”妇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李振还有一位老母亲尚在世。”
怎么说到李振母亲，大姐就变了脸？
“唉……”莫问抬了抬眸，失望地道：“大姐，听你赞你们这位李振村长这么多，我都想亲眼见见他呢。只可惜，他已经娶妻。”
妇人见状嗤笑一声，“妹子，我们村对李振村长心生爱慕的姑娘，那可不少。不过，我还是劝你，别打他主意了。我们村长对青儿一心一意，早就放过话，此生绝不纳妾。”
莫问：“……”
眼睛抽抽，莫问干笑着道：“真是遗憾呢。”
“妹子，别不开心了，我觉得我今天和你聊得很是投缘。”妇人笑着拍拍胸脯：“我们村里好男人多得是，大姐回头就给你找一个。”
“那多谢大姐了。”莫问娇羞地低下头。
这个李振，如果真如这位大姐所言，和青儿恩爱有佳，倘若真的送青儿回了娘家。那之前桂花树下埋的是谁的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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