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这位李振村长真是治理有方。”莫问拍手道：“我一路走来，沿路经过了不少村落，所到之处，皆是尸横遍野惨状，只有你们这李家村，干净整洁，井井有条。”
“妹子呀。”妇人抿了抿唇，长叹一声：“你要是早些日子来，见到的也是那样。”
“死了人，就得埋葬。可是村里地方有限，之前天气那么热，也不能放在家里搁着。”
“幸好，那时候有位做夫子的年轻人回来了，告诉了村长火葬随水流的法子，我们李家村这才有今日的模样。”
“火葬？”莫问佯装惊呼：“水流？”
“我们刚开始也和你一样，接受不了。”妇人耷了耷嘴角，“俗话说，入土为安。这又是烧成灰又是随着河水不知道流到哪里去，这像什么话啊？”
“后来，是李振村长，他说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们全村都得死绝，以后不会再有李家村。”
“这样听来，你们这条河真是得天独厚。”莫问眼露羡慕地道：“我们村里都没有河流，吃水得去井里挑，唯一的一口井还得走好几里路呢。”
“那是，这可是我们李家村的春珠河。”妇人的脸上扬起一抹自豪的神色：“我们村世世代代都靠这春珠河生活呢。”
眸光一亮，莫问借机问下去，她疑惑地眨眨眼：“靠这河生活？大姐，可这河水清澈见底，我刚在河边洗脸时连一只鱼虾都未见到。”
“那不稀奇，河里的东西都被我们给捞起来了。”妇人说完，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瞪大眼惊恐地捂住嘴。
瞳孔一震，莫问强压住心头震撼，疑声道：“捞起来？”嗤笑了一声，“大姐，你这不是开玩笑嘛，这河水绵绵不绝，河中生物哪捞得完啊？”
妇人抬眼，欲言又止，环视了一周，压低声音道：“妹子，我今天见与你投缘，才和你说的。你……”
“大姐，你放心，沫沫绝对不是那种多嘴之人。”莫问抬起右手，肃穆地道：“今日与大姐您一见如故，多得大姐救命之恩。沫沫如果把大姐村中之事往外人那儿吐一个字，必遭五雷轰顶。”
心中却是另一番说辞：老天，尤小怪那可不算什么外人啊，小女子早已把他当成内人看待。
“妹子，你不用发这毒誓，大姐信你。”妇人见她如此虔诚，放下心来，她侧头凝视着碧波河水，开口道：“我们李家村这春珠河，地势占优，四通八达，河里水产丰富，几代老少都指着它过活。”
倏地，妇人的眼眸中泛起浓浓伤悲，“之前，瘟疫闹得最为凶猛那阵，村里一日就有几十户人家没了。一家人，无一幸免。”
“村人正为如何处理逝者遗体犯愁时，在鬼南城里当夫子的那位年轻人恰巧回村，是他主动献上了火葬水流之法。”
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河水，莫问道：“毕竟是瘟疫，毕竟是染了瘟疫而身亡的逝者骨灰，倒在这河里真得没事吗？”
妇人抿了抿嘴，微微颔首：“此事事关重大，虽然他亲身饮了河水证实无事，但我们还是有些担忧。”
“村长得知我们的担忧，对我们说，现在瘟疫这么严重，外村人得知我们是瘟疫的源头地，也不会敢买我们河里的鱼虾，当务之急便是处理逝者骨灰，清除疫疾，早日恢复正常。”
“日子不明朗，起初我们也只是想着，捕些鱼虾屯在家腌上，好应对往后日子。谁知，花了整整两日，河里的鱼虾贝类越捕越少，最后竟没见到一只。”
望着粼粼泛光的河面，莫问疑惑地蹙了蹙眉：“河水贯通，并不是一方封闭池塘，这河里的鱼类怎么就捞得干净呢？”
“可不是嘛。”妇人同样皱起眉，“实不相瞒，妹子，我到今日都想不通，这河里鱼究竟去哪了？我今日特地到这里来，也是想着看一眼，这河里有没有游来鱼？”
“如果，这河水真有毒，那总能见着个死鱼吧？”妇人指了指春珠河道：“可你看，妹子，这河水透彻得很，啥都没有。”
确实很蹊跷。
“大姐，你也说了你们这条春珠河养大你们，那它便是有灵气的宝河。”莫问扬了扬眉，安慰道：“待到瘟疫解除，那些鱼儿虾儿，肯定就会全部游回来的。”
似被鼓舞，妇人牵了牵唇角，淡声道：“希望吧。”
“定是宝河。”莫问音色坚定，睁大眼道：“你看，你们吃了这河水，都安然无恙呢。”
闻言，妇人摸了摸下巴，思量片刻，抿嘴道：“其实我们心里也都忐忑着呢。到今日为止，我们都不知道这河水到底是否安全，有些村民喝了这水，照样染了疫病，有些村民，则是安然无恙。可是，这是我们唯一的水源，不用这里的水，我们就只有渴死的份。”
层层疑惑染上了莫问的黑眸。
这条河，甚是古怪。
“大姐，我瞧这条春珠河一望无边，它的源头在哪呀？你们有没有打听过，连通这春珠河的其他水脉是否也是同等情况？”
“关于这春珠河的源头，我们还真不知道。”妇人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道：“但是，我小时候曾经听我太爷提过一嘴，不过他说的有些荒谬，我一直都觉得他是在吹牛。”
莫问更好奇了，不由追问：“大姐，你太爷说了什么？”
“他说这春珠河源头在北屿荒漠深处的沙洲之上，你说好不好笑？”妇人嗤笑了一声：“我太爷年轻时候是跑船的，最爱和我们说他年轻时在五湖四海所遇之事。估计是后来没有故事可讲了，就开始自己信口编造，竟说有一次无意闯进了北屿荒漠深处，还见到了一脉水流，他就是沿着那水流才回到了李家村。”
“妹子，你说我大爷说得离不离谱，谁不知道那北屿荒漠可怖得要命，听说好多能法高深的能者都命断在那，我大爷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哟。”
莫问跟着扯了扯唇，浅笑着没有说话。
沙漠中如有绿洲，倒也不稀奇。
但是，如真有水流，这么多年，岂又会被忽略？
那条水流，是否真的存在？
那是否就是春珠河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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