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二年三月。
一件奇特的东西在皇宫天街之上矗立起来,这东西用铜打造,四四方方,高有九尺,四面涂以不同颜色,各有开孔可以塞入信笺,箱体有锁,无钥匙无法打开。这样东西,叫铜匦,专供接纳奏疏之用。
铜匦所在处,原是乌老板的面摊。乌老板去衙门要个说法,却被衙门打了三十大板,扔了出来。隔壁卖烧饼保老板,连同自己的儿子,赶紧将他送回家,又去给他请了大夫。
“你说你,一把年纪了,跟朝廷争个什么?”他环视乌老板的家,“你儿子呢?”
乌老板疼的龇牙咧嘴,“陪儿媳妇回娘家了。”
“老嫂子呢?”
“许是去买菜了。”他费力撑起上半身,“我没事,不过皮肉伤,你赶紧带阿庆回去摆摊去。”他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人,开一天张,赚一天钱,少赚一天钱,月底的房租地租便有可能拿不出来。
在他的一再催促下,保老板又给他倒了一碗水放在他能拿到的地方,这才带着儿子离开,匆匆支起摊子,热油揉面炸烧饼。
这铜匦,援引五行学说,东面青色,象征春天,以亭育为本,曰“延恩”,自荐求仕者投之;南面红色,象征夏天,以风化为本,题曰“招谏”,谏言时政者投之;西面白色,象征秋天,以决断为本,题曰“伸冤”,有冤屈者投之;北面色黑,象征冬天,以谋虑为本,题曰“通玄”,有言灾祸异变及军机秘计者投之。
凡大唐子民,无论土农工商,僧道胡汉,皆可至铜匦投书,文武百官敢阻拦者重罪论处。
“先者得利,后必慕之。”城门口面摊的老板,坐在一旁一边包饺子,一边同刚下工的力夫聊天,“这哪里是广开言路、虚怀纳谏。”分明就是为除异己。此例一开,天下欲求富贵者定会蜂拥而至。
力夫们多是不识字的,听不懂他的话。头发花白的乌老板也只是笑笑不再说话。其中一个年轻力工问,“老板可是孤家寡人,每天来,都只能看到你一人。”
另一个力工笑道,“老乌可是儿孙满堂,不过是儿子无用,没见过几次,有一次来了就找老乌要银子,还同老乌吵了一架。”谁家没有点糟心事,他家儿子也无用,读书读不成,又不愿意受累。“孙子孙女倒是总来帮忙,孝顺的很。”
乌老板叹息道,“生了他,最大的作用大概便是给我生了几个好孙儿。”
包好了一篾饺子,他端着竹篾走到灶台后去下饺子。
年轻的力工不解,“都这么晚了,现在下了饺子能卖完吗?”
乌老板呵呵一笑,“孙子在聚贤书屋帮人抄书,差不多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人便从不远处走来,高高胖胖的,乌老板伸手一指,“呐,这就是我孙子。”
“爷爷。”
“饺子刚下锅,马上就好。”见他挽起衣袖就要收拾桌子,忙道,“你别动,待会儿我自己收拾,你去装些辣酱。”
有些人吃完面走了,有些人则依然在摊子上坐着。乌老板已经习惯了,他们有些是厌烦家中吵闹,等着父母妻子儿女都睡着了再回去,有些则是住在逼仄之地,只有小门,连个窗户都没有,回去也无事,不如在这儿同他们说说话。
面摊的辣酱是特制的,滋味极好,仅此一家。有时,他们会带着些饼子来,买碗面汤,将饼子涂满辣酱,配着面汤吃。有时,也有人专门来买一小罐辣酱。
几人正说笑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而后便是求饶呜咽哭喊声。年长的力工用筷子蘸了点辣酱,放在口中一抿,而后摇头叹道,“不知是哪家。”
自告密之风盛行后,总有人突然被抓走,被抓走了,便再也回不来了。开始,还有人为他们求情,为他们说话,可自衙门连审都不审,便认定同谋连坐之后,便再无人敢为旁人求情了。莫说是邻居、相识之人,便是家中的亲戚,也不敢说一字。
“……这是铜匦,出自垂拱二年,也就是公元686年。当时虽是唐睿宗李旦为帝,他却没有实权,由武则天临朝称制……武则天为清楚异己,大兴告密之风,朝堂风声鹤唳。”
“这顶铜匦是由鱼保家督造,铜匦收到的第一封奏疏却是告他的。当时武则天审都没审,当即下令将鱼保家腰斩示众,其父同家眷流放岭南。后暴尸宣告万民……”
苗苗下了课,背起包,一边向外走一边拿着手机查看信息。他的二妹姜姜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
“宁老师。”一个学生追了出来,“请等一下,对于铜匦,我还有一些疑问。”
苗苗看了她一眼,“对不起,我要去接妹妹,现在没时间。”
姜姜这几天在派出所查陈旧档案,顺便协助派出所出一些必须由女警在场的现场。她刚出完一个跳楼案现场,因为多说了几句话,被激动的家属抓伤了脸。
这是这周姜姜知道的第六起跳楼自杀案了,六起跳楼自杀的当事人其中五个是未满十八岁的学生,一个是三十二岁的成年人。前面五起,都被警方以及消防劝了下来,这一起,没等他们到,对方就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五楼,照理说死不了,可他却头向下,没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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