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大军压境的消息,如同腊月的寒风,瞬间吹散了邺城虚假的繁华与安宁。朝堂之上,恐慌蔓延,高纬面对一群束手无策的臣子,脸色惨白,冷汗浸湿了内衫。
“陛下!”中书令,那位被高纬寄予厚望、接掌部分京畿防务的亲信,此刻声音发颤,“周军此次由名将韦孝宽统帅,兵锋极盛,边境守军连连告急,恐……恐难以久持啊!”
“议和!立刻派使者议和!”高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尖锐。
“陛下,此时议和,无异于割地求和,恐助长周人气焰,后患无穷啊!”老臣斛律光虽遭申饬,此刻仍忍不住出列反对。
“那你们说怎么办?!谁能替朕退了周兵?!”高纬几乎是在咆哮,目光扫过底下噤若寒蝉的群臣,最终,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空着的位置上。
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就在这时,内侍监匆匆入殿,在高纬耳边低语了几句。高纬神色变幻,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无力地挥了挥手:“宣……宣兰陵王入宫觐见。”
这道口谕,如同赦令,让满朝文武都暗自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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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府。
高长恭与郑璃早已通过密报知晓了朝堂上的混乱与皇帝的窘迫。当宫中内侍前来传旨时,高长恭正披着外袍,在院中缓缓踱步,脸色依旧带着些许“病容”。
“王爷,陛下宣您即刻入宫。”内侍恭敬地道。
高长恭与身旁的郑璃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本王病体未愈,恐难当大任,还请陛下另择贤能。”高长恭声音虚弱,拱手推辞。
内侍面露难色,几乎要跪下来:“王爷!陛下有旨,请您务必入宫!军情紧急,关乎社稷存亡啊!”
郑璃在一旁适时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王爷,陛下既然相召,想必是有要事。您虽身体不适,但为国事,还是去一趟吧。妾身让云珠备好车驾,多铺几层软垫。”
高长恭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本王便走一趟。”
皇宫,偏殿。
高纬早已屏退左右,独自一人焦躁地踱步。当他看到高长恭在内侍搀扶下,步履略显虚浮地走进来时,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前所未有的热情与……恳求。
“四哥!你总算来了!”高纬抓住高长恭的手臂,声音带着急切,“周国大军犯境,朝中无人可用,四哥,如今只有你能救北齐了!”
高长恭“虚弱”地行礼:“陛下……臣病体沉疴,恐负陛下重托……”
“四哥!”高纬打断他,几乎声泪俱下,“往日是朕糊涂!是朕听信小人谗言,委屈了四哥!如今国难当头,四哥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吗?只要四哥肯出兵,要朕如何都行!”
他此刻是真的怕了,也真的悔了。在亡国的威胁面前,所有的猜忌和面子都不重要了。
高长恭看着高纬这副模样,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沉甸甸的责任。他沉默片刻,终于缓缓跪下,声音虽不高,却掷地有声:
“陛下既如此说,臣……万死不敢推辞!臣,愿领兵出征,不退周兵,誓不还朝!”
“好!好!好!”高纬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得难以自持,“朕即刻下旨,恢复四哥一切职权,总督天下兵马,一应军需粮草,优先供给!北齐安危,全赖四哥了!”
“臣,领旨!”
高长恭走出皇宫时,腰背挺直,那股属于战神的凛然气势再次回到了他身上。所谓的“病容”在他踏出宫门的那一刻,便已消散大半。
回到王府,郑璃早已命人准备好了一切。铠甲擦得锃亮,战马备好,亲卫肃立。
“王爷,一切就绪。”郑璃将一枚平安符放入他手中,目光沉静而坚定。
高长恭握住她的手,深深地看着她:“本王不在,府中和邺城,交给你了。”
“王爷放心。”郑璃点头,“愿王爷,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没有过多的儿女情长,只有彼此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托付。
点将台上,高长恭银甲红缨,目光如电,扫过台下重新汇聚在他麾下的将士。
“将士们!周人欺我北齐无人,悍然犯境!此乃国仇,不共戴天!本王在此立誓,与诸位同生共死,必破周虏,复我河山!”
“破周虏!复河山!”
“兰陵王!兰陵王!”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再次响起,军心振奋,士气如虹!
大军再次开拔,奔赴边境。这一次,高长恭不仅是带着军队,更是带着整个北齐的希望,以及身后那位智慧王妃的深深期盼。
郑璃站在府邸高处,望着远去的烟尘,轻轻抚过袖中的那枚狼牙。
王爷,这一次,你不仅要赢,更要赢得漂亮,赢得让所有人都再也无法质疑你的忠诚与能力。北齐的未来,系于你身。而我,会在这里,为你稳住这风雨飘摇的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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