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南下巡查税务的人选就定了下来。侍御史程异为主官,李德裕也在随行之列。
桃花坞内,刘绰听了李德裕的消息惊讶道:“程异?永贞革新时他改革盐税,降低盐价,很有成效。革新失败后,被贬为郴州司马,是“八司马”之一。圣人竟能摒弃前嫌重新重用?这是好事啊!难道二十八叔他们也快要复职了?”
李德裕伸出长臂从后面揽着妻子,十分不舍道:“是巽阿兄举荐的。东南诸道经战事不久,税赋征收虽有起色,然隐户、漏税之事仍存,盐铁茶冰四税多有可厘清之处。程异精于理财,明于吏事,尤善厘清积弊。圣人正是用人之际,自然就虚心纳谏了。娘子,我也要去。”
“你也要去?”刘绰这才慌了,“因为要一起巡查冰务,圣人这是要你去监工?”
李德裕小鸡啄米似的狠狠亲了她几口才道:“父亲位居宰相,我靠门荫入仕,资历尚浅,不知多少人眼红。此次随程异一同南下,协理巡查,观摩地方政务,积攒实实在在的功绩,方能堵住悠悠众口。自然了,也有监工这层意思在。”
南下巡查,路途遥远,事务繁杂,更难免触及地方豪强与官吏的利益,其中艰辛与风险,不言而喻。
程异明经科出身,又是革新派骨干,没有显赫的家世可倚仗。
而李德裕是宰相之子,又是新帝宠臣,其震慑作用可想而知。
刘翁的病情已经稳定,为了让李德裕能多陪陪自己家里人,一家三口搬回了李宅。
是夜,栖云居内灯烛温馨,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离愁。
瑞儿已在乳母怀中熟睡。
内室里,刘绰不放心地为李德裕查点行装,检查了常服、官袍,又检查了药囊中的丸散膏丹是否齐全。
李德裕从身后拥住她,下颌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绰绰,此去快则数月,慢则半载。新年怕是不能陪你过了。家中一切,祖父还有瑞儿,都要辛苦你了。”
刘绰转过身,将脸埋在他胸前,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闷声道:“说什么辛苦,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你在外才更要小心,江南虽富庶,却也关系复杂,程异身份特殊,你们此行必定引人注目,凡事需谨慎,莫要强出头。”
“我晓得。”李德裕抚着她的背,承诺道,“我会定期写信回来。你……在家要好生照顾自己,莫要过于操劳。冰务司和市舶司的事,能放则放,身子要紧。闷了就去找若兰说说话。”
“嗯。”刘绰点头,仰起脸看他,眼中水光潋滟,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你放心,你娘子我不是那等柔弱之人。倒是你,到了南边,注意饮食,小心水土不服。”
她说着,又从妆匣底层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塞进李德裕手中:“这里面是我新配的香药,提神醒脑,驱避蚊虫,你随身带着。”
“娘子忘了,我孩童时就天南海北地跑了,怎么会水土不服?”李德裕握紧那尚带着她体温的锦囊,心中暖流涌动,又夹杂着酸楚。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鼻尖,最后深深吻住她的唇。
这个吻不似往日缠绵,带着浓浓的眷恋与不舍,仿佛要将彼此的气息刻入骨血。
纱帐落下,红烛摇曳,这一夜,夫妻二人极尽缱绻,仿佛要将未来数月的分离,都在此刻补偿回来。
翌日清晨,天色微熹。
安邑坊李宅门外,车马已备。
李德裕一身青色官袍,更衬得身姿挺拔。刘绰抱着瑞儿,与李吉甫、薛氏等家人将他一同送至门外。
“阿耶……”懵懂的瑞儿似乎察觉到离别的气氛,伸出小手要李德裕抱。
李德裕接过儿子,用力亲了亲他嫩乎乎的小脸,低声道:“瑞儿乖,在家听阿娘的话。”
他将孩子交还给刘绰,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千言万语,终化作一句:“我走了。”
“一路保重。”刘绰抱着孩子,微笑着,目送他翻身上马,汇入程异等人的队伍,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长安街巷的尽头。
她一直站在那里,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熟悉的身影,才觉得心头空落落的,仿佛被挖走了一块。
李德裕离开后的日子,刘绰强迫自己忙碌起来。
冰务司和市舶司的政务虽多,但具体事务大多交予得力下属。作为一把手,她只负责获知各方信息,做决断即可。
她每日都会带着瑞儿去刘宅探望祖父刘翁。老人的病情略有起色,虽口齿不清,但看到重外孙,浑浊的眼中总会泛起一丝光亮。
只是,不知是否因夫君远行、心中挂念所致,她总觉得精神有些不济,时常感到疲惫,胃口也不似往常。
这日清晨,她在蔷薇和菡萏的服侍下起身,刚穿上外衫,一阵莫名的恶心感突然涌上喉头,让她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郡主,您怎么了?”蔷薇连忙递上温水,面露担忧,“可是昨夜着凉了?”
菡萏心思更细,她看了看刘绰略显苍白的脸色,又想到她月信似乎迟了几天未至,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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