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一闻言，微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却听到他继续道：“他们之间，其实两个人都明白的，更多的是亲情，而不是爱情。”
难怪张嫣每次找她，眼神之中都充满着那样的忧伤。
张嫣在入宫之前，凭着她那样的容貌身份才情，是不是也有着一个心上人呢？
杨清一点点头，表示赞同。朱由检却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我以为我会和皇兄一样，虽然我不是皇上，看起来也是个闲情逸致潇洒的王爷。可是你知道，历史上那些看起来潇洒自在，可以随心所欲做着他们喜欢做的事情的王爷，其实是运筹帷幄，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否则又怎会真的自由自在？盯着他的眼睛，实在是太多了。”
朱由检叹了一口气，“我很小就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当皇兄把这两把琴送给我，尤其是带着美好的祝福的时候，我就知道，这琴或许永远只能成为一个象征，永远也送不出去了。”
“可是我遇见了你。”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听你弹奏着我的飞龙琴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就萌生着一股可怕的冲动……我竟然就想把这琴就这么送给你……可是你也知道，我其实是个戒备心很重的人，所以当我意识到自己这个念头的时候，我自己都被我自己吓了一大跳……”
“后来我只好安慰我自己说，我是因为怜惜这把琴，不想让这一把好琴永远蒙灰。而你的琴技又是那样不俗，所以我才想送给你。找不到心上人送出去，似乎送给一个懂琴的知音，也不错……我一直都这么骗我自己，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过来……”
“清一，我说了这么多，你可千万不要再拒绝我了。收下这把琴，好不好？”
她的心猛地颤了颤。就像被装到一个空空的仪器里，剧烈的摇晃着。所有的热情就像火山爆发一样，叫嚣着就要跑出来。
太滚烫了。
她强自稳了稳心神，歪着头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拒绝你？”朱由检的笑容微微僵了僵，或许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还要拒绝他。“我偏要收下。这把翔凤琴，只能是我的。谁也不能再拥有。”
话音刚落，朱由检便一下子紧紧抱住了她。“……它是你的，只能是你的。我的心，也同样只属于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静了片刻，杨清一才退开他的怀抱，她忽然伸手，轻轻压了压琴弦。“倒不像是蒙尘许久……”
“今日我拿来之前，特地为你调了调音。你在瞎想什么呢？”
杨清一笑了笑，“我开个玩笑而已。”说着，她又忍不住轻轻弹奏了一小段乐声，果然不愧是翔凤琴啊。
音色真是棒极了。
“手痒了？想弹？”
“嗯嗯！”杨清一点点头，似乎下一秒就要弹奏一曲。
“不允许。”朱由检伸手将她的大衣理理齐，“我送给你的第一次弹奏，必须是和我的飞龙琴合奏。这两把琴从问世以来，我从来都没有听过它们合奏的声音。我相信，这一定会是最美妙的音乐。所以今日，你必须忍着。”
“好。就依你。”
“至于现在，你必须再加两件衣服，然后陪我出去走走。”
“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快去换。”
朱由检推着她的肩膀往里去，直到看着她微微不情不愿地往里去了，这才后退几步，环着手臂，低低笑道：“真是够懒了，小奶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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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这王爷，大半夜的把我要拐卖到哪里去啊！”杨清一的手被朱由检拽着跑，小声埋怨着。
……
“……你带我来看河？……”等到朱由检终于停下脚步，杨清一看着眼前汹涌混黄的大河，疑惑的看着朱由检。
“这是卢沟河。”
杨清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所谓的卢沟河，不就是后来北京的永定河吗？这河河水含沙量极大，所以又被称作“小黄河”。只是，杨清一仍然是不解地望着朱由检，“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带我来这里作什么。”
朱由检没有回答，只是一屁股忽然坐在了河岸边上。他又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示意她也坐下。她也没有多说，只是按照他的意思也坐了下来。
“我听人说，今日的云层不厚，极为难得。夜已经深了，月亮也是最皎洁的时候了，所以就是想和你在这里一起看月亮而已。”朱由检忽然伸手指了指河面上月亮的倒影，又指了指河对岸的大片的树林，“此情此景，你想到了什么？”
杨清一看着朱由检的笑意，知道他必定是有什么深意在里头。
想考考她？
还是考他们的默契？
她自信的一笑，就认真的看着今夜的月亮，和这条卢沟河。果然如他所说，今日的天空之中，没有那么厚重的云。月亮就那样赤裸裸的暴露在世人的眼前，朦胧而美丽，露出它最为皎洁动人的一面。
河水很深，只听得到它不断往下流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竟然是出奇的好听。夜深了，月亮似乎也越来越沉，远远望过去，似乎和这卢沟河融为一体。对面的树林之中似乎还有着点点花朵，月亮照下来，照落在花上、叶子上，更是照耀着花林之间的空隙。遥遥望去，倒像是一粒一粒的小冰晶，偶尔还觉得像是晶莹剔透的雪花。
她不由得露出了笑容，真是美好啊。“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她脱口而出，然后侧过头看着朱由检，“我想到的就是这个。”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朱由检笑着，“清一，我们果然心意相通。我带你来，就是想体验一番张若虚笔下的《春江花月夜》究竟是何种意蕴。”
“可惜已经是初冬了，还春江呢？”
朱由检哈哈一笑，“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心意是一样的，就已经够了。‘人生代代无穷己，江月年年只相似。’就是这个道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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