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指尖按着宣府最新递来的塘报,目光却飘向殿外隆宗门的方向。前番宣府初胜、蓟辽边务待兴,丘养浩的十事疏刚准奏,郭勋、李旻等人的战报日日不绝,军机要务愈发繁密,内阁与兵部往来会商多有不便,再加上不久前杨一清的奏言,他心里早有了主意。
“魏彬。” 朱厚照抬眼,声音沉稳。
魏彬连忙躬身上前:“奴婢在。”
“传朕的旨意,令司礼监从内帑拨银,在隆宗门内盖一排值房,专设军机房,往后军机要务,便在此处会商处置。” 朱厚照指尖敲了敲御案,补充道,“值房不必奢华,却要结实规整,多设几间暖阁,方便夜间值守;再备齐桌椅、舆图、笔墨,务求实用。眼下边事吃紧,早一日落成,早一日方便议事。”
陈敬心里一惊,随即躬身应道:“奴婢遵旨。内帑银子现成,奴婢这就传谕下去,令有司加紧赶工,定不耽误军机。” 他深知隆宗门紧邻御书房,是内廷要地,在此设军机处,足见圣上对边务的重视,也意味着往后军机处置将更趋集中,司礼监既要督办营造,往后怕还要多些协同之事。
朱厚照点点头,目光重回案上的舆图:“内帑的银子,用在刀刃上才不亏。宣府、蓟辽两头忙活,军机大事容不得半分拖沓,值房盖在隆宗门内,朕召见大臣议事、调取文书都方便,省得来回奔波误了时辰。” 他顿了顿,又道,“盖房的事,你亲自盯着,用料要实在,不许有克扣、偷工减料的勾当,若有差池,朕唯你是问。”
“奴婢不敢!” 陈敬连忙叩首,“奴婢定当亲自督办,每日查验工程,确保值房又快又好落成。”
旨意一下,司礼监不敢怠慢,次日便从内帑支了银子,调遣营造司的工匠、物料齐聚隆宗门内。匠人们昼夜赶工,刨木声、砌砖声在宫墙内此起彼伏,却又被约束得井然有序,不敢惊扰内廷。
值房按圣上之意,盖得朴素规整,一排五间,青砖灰瓦,窗明几净,每间都设了暖炕与大案,西头两间还特意砌了存放舆图、文书的柜子,最东头一间留作会商之所,摆了一张长条案,可供七八人围坐议事。
待值房落成。朱厚照亲自去看过,见用料扎实、布置得当,满意地点头,当即令简霄、丘养浩等人军机处办公,往后每日轮值于此,专司处理宣府、蓟辽的兵饷、粮草、调兵等要务,这是后话。
又诏新建伯王守仁也当差军机房。
五月,朱厚照令张大顺传谕内阁:简霄、丘养浩等人日轮一员,入军机房当值,来往军机事务,直录其书,预备谋划,以赞所未晓。
毛纪等人见此,便猜到皇帝是为了强化军机房而才有此意的。
但是你撇开内阁算怎么回事?
于是大学士毛纪等上奏:圣上勤政,边镇多事之时,预备军机,犹欲采录各镇之要言,日命大臣当值,博取众谋,然阁臣直文渊阁,预机务,兼及军学,是皆睿旨之传宣,非出臣下之建白。乞入直军机,采众谋而一一细剖。
陛下,我们知道您的意思,为什么要撇开内阁?
朱厚照见此,再下旨曰:内阁大臣供传述缮撰,赞画于其间,参以军政事,以辅弼朕。然凡府部题覆,先面白而后草奏,庶政万千,尚且不能一一谋划,若阁臣当值,恐不得要。
毛纪等人见此便只得遵旨。
因为,皇帝御批里将一项重要权利下放了,就是那句“凡府部题覆,先面白而后草奏。”
照例在京和地方的题本是两套运行模式
地方题本需先送至通政使司,通政使司对题本进行审核,确认合规后,将题本转送至司礼监文书房。
司礼监文书房接收后,即刻呈交司礼监秉笔太监;秉笔太监阅览完毕,再将题本呈报给皇帝。
皇帝亲览题本后(一般都不看),将其发回司礼监;司礼监秉笔太监随即交付文书房,由文书房转交给内阁。
内阁接到题本后进行票拟,完成后将票拟结果交回司礼监文书房;文书房转呈秉笔太监,秉笔太监再次呈报皇帝。
皇帝再次亲览(通常不再细看)后,将题本文发回司礼监秉笔太监;秉笔太监交付文书房,文书房转至内阁,内阁再移交六科;六科抄录后,最终下发给六部。
而在京衙门是题本无需经通政使司,特别是六部直接将题本送交会极门的司礼监文书房。
文书房将题本送至司礼监秉笔太监,秉笔太监阅览后呈报皇帝;皇帝亲览(一般仅翻阅少数几本,不会全看)完毕,发回司礼监秉笔太监。
秉笔太监将题本交付文书房,文书房转交内阁;内阁针对题本进行票拟,明确办理衙门后,将票拟结果交回司礼监文书房。
文书房将内阁票拟呈交秉笔太监,秉笔太监呈报皇帝;皇帝亲览(通常不看)后发回,秉笔太监对题本进行批红,随后交付文书房;文书房转至内阁,内阁移交六科,六科抄录后下发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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