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圣节庆典共分两日,仪式繁复,寓意深远。
今日是第一日,流程庄重而略显枯燥:首先是于宫门外点卯核查官员身份,接着是所有参与庆典的官员一同食用象征清心寡欲的斋饭,然后前往太庙举行盛大的祈福仪式,祈求列祖列宗保佑国泰民安、皇帝万寿无疆。祈福之后,需在特定宫殿聆听宣颂天朝历代皇帝的丰功伟绩,最后由各司道御史作为地方代表向皇帝献上祝寿词。而各地进献的礼单,则会在正式觐见皇帝之前,由内务府官员在宫殿外当众唱喏公布。
因此,这一整天,对于参与官员而言,只有在清晨点卯后,才有机会吃上这一顿简单的斋饭。
太极宫外,顺天门前。
广阔的广场上,身着各色官袍的官员们按照品级和衙门,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没有桌椅,没有盛宴,每人手中只分得一个用新鲜荷叶包裹着的素饭团,里面似乎夹了些咸菜或豆制品,这便是今日的“御赐斋饭”了。
张经纬低头看着手中这个略显简陋的饭团,又偷偷瞄了瞄周围那些同样捧着饭团、却吃得一脸肃穆庄重的官员们,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小声嘀咕道:“这……”
他刚开口,身旁的刘延之仿佛脑后长眼,头也没回,便低声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食而不言,寝而不语。今日大部分时辰都需要跪拜、肃立,耗费体力。快些吃了,莫要耽搁。”
张经纬苦着脸,凑近刘延之,用极低的声音抱怨道:“老师,说真的……这和我之前想象的,那种歌舞升平、珍馐美馔的皇家盛宴……差距也太大了点……” 他想象中的万寿节,应该是金樽美酒、玉盘珍馐的宏大宴会,没想到现实如此“清苦”。
刘延之面无表情,咬了一口手中的饭团,细嚼慢咽后,才淡淡道:“嗯,我知道你想象的是什么。但此乃祖制,意在提醒君臣,即便在庆典之日,亦不忘节俭、不忘敬畏天地祖宗。快吃,莫要多言。”
张经纬无奈,只得学着样子,剥开荷叶,咬了一口那寡淡无味的饭团,一边嚼一边恍然道:“难怪今天一大早,贤林寺那边就有那么多卖早点的摊贩聚集,还送进来那么多吃食……原来那些家伙是知道宫里没好吃的,提前打点好了自己的肚子!早知道昨天我也该备些肉脯、点心藏在袖子里……”
他这话音刚落,旁边一个穿着浅绿色官袍、看起来年纪很轻的官员忍不住轻笑一声,插话道:“张县男,我劝您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一会儿祭太庙,礼仪森严,过程漫长,您若是忍不住偷偷从袖子里掏东西吃一口,被御史或是执礼官看见,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就等着被参劾,甚至……杀头吧。”
张经纬闻言一愣,转头看向这个出声提醒的绿袍小官,觉得对方眉眼间有几分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拱手试探着问道:“这位兄台……看着有些眼熟啊?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那绿袍官员连忙躬身还礼,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张县男真是贵人多忘事。下官乃中枢台左拾遗。约莫半年前,下官曾随左相前往高阳公干,与县男有过一面之缘。”
他这一提醒,张经纬猛地想起来了!当时左相赵明诚微服私访高阳,身边确实跟着一个手持火器、身手矫健的年轻随从,原来就是他!
“哦!我想起来了!” 张经纬一拍脑门,“你是当时左相身边那位……手持‘掌心雷’的侍从!失敬失敬!”
绿袍官员微微一笑:“县男好记性。下官与县男同姓,单名一个‘贵’字,表字云逸。”
张经纬见他年纪轻轻已是京官,又在中枢台任职,不敢怠慢,客气道:“原来是张拾遗!在下初来京城,诸多规矩不甚了解,日后还请张拾遗多多关照提点。”
刘延之在一旁,也遇到了相熟的同僚。一位与他年纪相仿、身着蓝色官袍的官员笑着走了过来,拍了拍刘延之的肩膀:
“延之老弟!别来无恙啊!”
刘延之回头,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褚兄!前几日我刚与秦东方他们几个小聚,怎么独独缺了你?可是又忙于公务?”
这位褚姓官员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唉,别提了!中枢台近来公务繁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最主要的是,赵相爷的那位恩师,‘老祖宗’突然回京了,相爷忙着接风洗尘,安排诸多事宜。而且……宫里传出消息,陛下不知何故被太后禁足于寝宫,中枢台为了稳定朝局,处理积压政务,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连休沐都取消了。”
刘延之闻言,脸色微变,低声道:“陛下被禁足?怎么会……”
褚姓官员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嘘……此事内情复杂,多说无益,反而可能惹祸上身。今日万寿节,太后心情难测,你我更需谨言慎行,莫要触怒了龙颜。” 他话锋一转,看向刘延之身边的张经纬,热情地邀请道:“一会儿太庙祈福,官员需按序列班,你与我一同如何?正好我也能照应一二。这位便是你时常提起的高足,张经纬吧?不妨也一起。”
张经纬见这位官员气度不凡,又与老师相熟,连忙躬身行礼:“上官认识晚辈?”
褚姓官员笑着扶起他,自我介绍道:“常在延之的书信中看到你的名字,对你赞誉有加。我乃中枢台中侍郎,与你家老师乃是国子监的同窗,姓褚,名生,字纯良。”
张经纬再次恭敬行礼:“晚辈张经纬,见过褚侍郎!”
褚生满意地点点头,对刘延之道:“一会儿点卯后,你与经纬便随我一同入列。我也好趁机与你们细细分说今日的各项礼仪规矩,免得出了差错。正好,今日来的同窗旧友也不少,也好让他们都见见延之你这位被誉为‘经天纬地’之才的得意门生!” 他说着,爽朗地笑了起来。
张经纬被褚生这般直白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发烫。这场景,莫名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过年,跟着父母去亲戚家吃席,被一众长辈围住,这个摸摸头,那个夸两句的窘迫又带着点温馨的感觉。他偷偷看了一眼老师,见刘延之脸上也带着与有荣焉的淡淡笑意,心中那点因为斋饭简陋而起的抱怨,也消散了不少,开始认真对待起这庄严肃穆的万寿节第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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