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的公元1072年6月21日,王安石再次向赵顼当面请辞。这一次赵顼不禁开始面露愠色,他本以为王安石已经回心转意,可没想到王安石还是这般固执。
王安石言道:“臣为相数年已招至很多人的积怨,再者臣这几年可能也确实有很多地方做事有失妥当,陛下可在臣离去之后认真辨析这其中是非曲直。如果陛下最终觉得臣不是他人口中的奸邪并愿意再对臣委以重任,那么到时候臣必不敢辞陛下的差遣。”
王安石这番话是在清楚地表明自己正在遭受流言蜚语的疯狂攻击,而他为证清白也只能选择放弃手中的权柄从而让某些流言不攻自破。赵顼反问道:“爱卿从来都不惧流言,你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你心里到底有什么话想说却不愿意说,何不向朕尽言?难道爱卿也以为朕在怀疑你的忠心?当年吕诲把你比作是卢杞那样的奸佞,可朕并未采信,吕诲尚且不能动摇朕对爱卿的信任,别人又岂能离间你我?”
王安石回道:“臣在宰相的位置上坐久了难免会招致他人的嫉怨,人心如此,臣不敢保证陛下哪天不会对臣生疑。”
见此,赵顼又搬出了吕公着,他说:“吕公着与你乃是至善至交,他当初说韩琦要起兵清君侧,可即使如此朕也没有相信他的话。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朕对你的信任吗?朕知道你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病,你何故要舍朕而去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安石有些底气不足了。他回道:“臣没有说要舍陛下而去,只是希望陛下能够让臣暂时远离朝堂一段时间。”
赵顼转而以哀求的口吻说道:“你我虽是君臣,但这只是个形式而已,其实你我乃是知己和至交。朕以朋友的身份求你办点事你尚且会同意,更何况现在是以君王的身份在挽留你,你就不要再坚持请辞了,行吗?”
王安石情急之下被迫说出了他的担忧:“久居相位者必然有所阙失,如果等到臣哪天犯下错事再请辞离去,那么到时则将让人指责陛下失知人之明,而臣也将负戴罪之身。与其如此,陛下还不如现在就让臣交出相印。”
说一千道一万,赵顼觉得王安石还是在怀疑自己不信任他。他对王安石再又说道:“周成王当年怀疑周公的忠诚,所以周公在恐惧之下出京离走,等到成王不再怀疑他时才重回京城。可是,如今你我二人已然推心置腹,朕绝对相信爱卿的忠诚,所以这请辞的事就到此为止吧!另外,就连亢瑛那样的小官都能在朕的面前对你行诽谤诬陷之事,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去理会那些指责你堵塞言路的流言,你也完全不用担心朕会因为这些事和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而对你生疑。”
话已至此,王安石应该放心地收回辞呈了吧?并没有!他仍然表示自己想离开京城,赵顼气得不行但也无可奈何,可他只要坚持不松口,那王安石就别想乐得逍遥。
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王安石只好来了个狠招,他以公文的形式正式向赵顼提交了辞呈。赵顼更狠,他看都不看直接给王安石退了回去。王安石再奏,赵顼索性下令相关部门不得接收王安石呈上来的各种文书。要知道王安石的“拗相公”名声可不是白来的,他带着请辞的公文请求面见赵顼,但赵顼拒见,他命太监向王安石传达口谕:“朕自得卿文字,累日惶惑,卿且念朕如此。”
赵顼已经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如此低下了,几乎是在哀求,可王安石还是要求入见,赵顼仍是不肯见。一气之下,王安石这天干脆来了个早退直接就打道回府。
第二天,赵顼终于同意了王安石的入见,而王安石也松了口,他表示自己确实有病在身,但既然皇帝陛下不许他辞职,那么他可以再坚持半年,半年之后他还会再次请辞。赵顼听了这话总算是长出了一口大气,但他也表示既然你王安石同意继续干下去,那就不要说什么半年期限。总之,朕不让你走,你就不许走。
王安石坦言道:“陛下如此强留不过是为了能让新法大成,可陛下当知新法的成败其实全在于陛下一人之身,而不在臣的去留。只要陛下坚持变法,那么臣是否位居宰相都不重要。反之,如果陛下对新法有疑,那么臣纵有万般能耐也无济于事。”
此言一出,赵顼顿悟。王安石此话说得一点也没错,新法的成败确实不在于他这个做宰相的人,而在于身为皇帝的赵顼其意志和决心是否坚定。王安石已经为他铺好了道路,宋朝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以及能取得多大的成就全仰仗赵顼的个人意志。
也就是在这一次的对话中,王安石终于将自己之所以如此坚决请辞的原因说了出来,那便是保守派对正在经营西北的王韶所进行的各种掣肘和制约。赵顼也终于是恍然大悟,如此才有了后来他对王韶开边之事的全力支持和信任。
为了让王安石彻底放宽心,赵顼最后对王安石说了这样的一番话:“朕对爱卿的信任就如刘备之于诸葛亮,朕对你是绝对的信任,你我君臣实乃一心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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