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州城头的风,带着江南特有的潮气。
王甫站在城墙垛口,手按着腰间佩刀,目光扫过城外三条大路。晨雾还未散尽,远处什么都看不见。城下是密密麻麻的民夫,正在往瓮城里搬运沙袋和木桩。喊号子的声音此起彼伏,混着泥土的气味。
大人,滚木礌石都备齐了。身后的统领低声禀报,城下民夫又征了五百,正在加固瓮城。弓弩手也调上来了,箭矢够用三日。
王甫点了点头。他的铠甲有些旧,肩甲处还有个没打磨平的豁口,但每一片甲叶都擦得锃亮。腰带勒得很紧,佩刀的鞘口磨出了包浆。
大人在等援军?统领犹豫了一下,问出了口。
孙耀那五千人,是最关键的一支。王甫收回目光,朔州离此最近,他们到了,军心就稳了。
统领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大人,其余几州……真的会来吗?钱林那厮贪婪成性,李青是个只会背书的腐儒,周平更是柳荀那狗贼的小舅子,一个草包……
所以我从不指望他们能打仗。王甫冷笑,转身看着统领,但他们会来。因为他们比谁都怕死。南贼破了徐州,下一个就是江南六州。他们不来,等着南贼逐个收拾?
他走向城楼,铁靴踩在青石板上,声音很重。
钱林贪财,给他画个饼,他就会扑上来。李青好名,哄他两句,他就敢来逞能。周平胆小,吓他一吓,他就不敢龟缩在宁州。王甫站在城楼里,负手而立,这些酒囊饭袋,各有各的死穴。我不需要他们能打,我需要的,是他们带来的兵。
统领愣了一下,随即躬身:大人高明。
高明个屁。王甫盯着城外的大路,声音低了下去,若非江南道就剩这几个废物,我何至于此?
城墙上,士卒们正在搬运箭矢。一捆捆箭矢堆在垛口后,箭簇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两万人马,守一座孤城。
王甫站在城楼里,看着空荡荡的大路,手按在刀柄上。
风吹过来,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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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城外,五千人的队伍正在集结。
朔州孙字大旗在晨风中舒展,旗面很新,绸子还泛着光。旗下是五千换了州军服的士卒,衣甲五花八门——有的穿灰布短褂,有的套着旧皮甲,还有几个穿着打了补丁的罩袍。从装束上看,活像是临时拼凑的地方杂牌军。
但他们的眼神不对。
冰冷,沉默,纹丝不动。站在那里,像五千根钉子钉进地里。
队列整齐得像刀切过,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没有一个人探头张望。呼吸都是同一个节奏。
孙耀骑在马上,一身崭新铠甲套在他那副文官身板上,显得极不合身。护心镜太大,几乎垂到小腹,肩甲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每走一步都要晃荡几下。他脸色发白,手死死攥着缰绳,指节都发青了。
大人,该出发了。杜原策马到他身侧,依旧那身青衫,腰间连刀都没挂,神色平静得像去踏青。
杜……杜先生。孙耀声音发抖,喉结上下滚动,我们……我们真的要去辰州?去王甫那里?
大人放心。杜原微笑,声音很轻,您坐在马上,当好您朔州刺史的角色。剩下的,交给我们。
孙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见杜原那双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
杜原抬手,做了个手势。
五千人同时转身,向南。没有一个人说话,靴子踩在地上,声音整齐划一,像一个人在走。
队伍开始移动。
孙耀被夹在队伍中央,像一根被绑在木筏上的木桩,随波逐流。他回头看了一眼朔州城门,城门已经关上了,城墙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杜原骑在他身后半个马位的地方,目光扫过这支伪装的,嘴角微微上扬。
五千破阵军,换上破衣烂甲,扮作地方州军。这戏,演得真像。
他低声自语:真是一群好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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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刺史府。
钱林坐在账房里,面前摊着一本册子。册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旁边堆着几张草稿纸,都是算过的账。
三千人,五日粮草,辰州距此两百里……他一边念叨,一边用毛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孙耀信里说,南贼大军的辎重、粮草、兵甲,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平分的话……
他停下笔,眼睛发亮,盯着纸上那个数字,喉结滚动了一下。
账房外,亲兵统领站了很久,脚都站酸了。
大人,人马都备齐了。
钱林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吓人。
走,去辰州。他站起身,动作很快,披上外袍的时候手都在抖,告诉弟兄们,这一趟,发财了。打完仗,每人赏银十两!
他走得很快,脚步轻飘飘的,像踩在云上。
队伍在城外等了半个时辰,钱林才骑着马出来。他穿着一身绣金边的袍子,腰间挂着块温润的羊脂玉,手上还戴了个扳指。完全不像去打仗,倒像去赴宴。
出发!
三千云州军松松垮垮地跟在后面,有人还在嚼着干粮,有人背着包袱,走得歪歪扭扭。钱林不在意,他盯着前方的路,脑子里全是算盘珠子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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