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子的手垂了下来，脸上的怒气消了一些，但还是梗着脖子，依旧没有好气地对着秦淮仁揶揄：“你少放屁，你让我杀牛，再卖牛肉对不对？就干这个？我才不干呢，整天跟血糊糊的东西打交道，多晦气。”
“对啊，就是让你杀牛再卖牛肉。”
秦淮仁很老实地回答，语气却带着一丝笃定，反问道：“怎么，你怕了？还是觉得卖牛肉不体面？我跟你说，体面不能当饭吃，能挣钱才是真本事。”
老胡子依旧不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大声问道：“不就是干一个摊位，专门贩卖牛肉的个体户嘛！就这个，这能赚什么钱？秦淮仁，你是越来越不老实了，你连我都忽悠，气死人了。我邻居家的二小子就是卖菜的，起早贪黑的，一个月也就挣个百八十块，还不够他抽烟喝酒的。卖牛肉能比卖菜强多少？”
秦淮仁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开始耐心地教育道：“老胡子，谁跟你说卖牛肉的个体户不赚钱了？我这么跟你说吧，现在是九十年代了，马上就是九二年，政策越来越好，省城人的收入都提高了！之前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也就二百多块钱，现在能到三四百块了，有的效益好的工厂，奖金都能发一百多。人们手里有钱了，自然就想吃好一点，你看我倒卖海产还不明白嘛！”
秦淮仁顿了顿，看着老胡子的眼睛，继续说道：“我上一周带着春桃去省城的餐馆送海产，看见菜市场里买肉的人排着队，尤其是新鲜的肉，刚摆出来就被抢光了。你知道了吧！但是，省城的牛羊肉根本就供应不上来，很多进来的牛肉都是从内蒙古那边运过来的冷冻肉，冻得硬邦邦的，解冻了以后水分都流失了，吃起来跟柴火似的。你想想，我让你收购几头牛过来，自己宰杀以后，然后，再贩卖鲜活的牛肉给省城的人吃。换你的话，你愿意买冷冻的牛肉，还是新鲜的牛肉呢？”
老胡子的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秦淮仁又接着说道：“市场上冷冻牛肉都供应不过来，更别说现宰现杀的牛肉了。我跟你说，上次我在省城的饭店吃饭，老板跟我抱怨，说想进点新鲜牛肉都难，只能用冷冻的凑数，客人都有意见了。所以，你要是能卖宰杀的新鲜牛肉，嘛这就是机会啊，老胡子！”
老胡子挠了挠头，头上的头皮屑掉了不少，他皱着眉想了想，问道：“哎，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啊，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有点道理了。你可以的啊，观察得还挺仔细。那你再跟我说道说道，我看看你怎么分析这个牛肉摊的利润。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我就考虑考虑。”
秦淮仁心里一喜，知道老胡子已经松动了，赶紧趁热打铁地说道：“那好，我就跟你说说。我问了下苏晨，她在省城的东风农贸市场帮人看摊位，对那边的情况熟得很。她跟我说了，那个市场里有三家是卖家禽肉的，鸡啊鸭啊鹅啊都有，至于猪肉摊子，有两家，规模也不大，都是夫妻档，一天也就卖个半头猪。上个月市场上才来了一个回族的小伙子，人家只卖羊肉，还都是从老家拉过来的山羊肉，价格不便宜，买的人也不多。”
他伸出来一根手指，强调道：“如果，你要是卖鲜牛肉，那你就是市场上的独一份！没有竞争对手，你说生意能不好吗？”
秦淮仁擦了下鼻子，继续说道：“老胡子，你别看不起杀牛卖牛肉的，这个市场，我早就留意了，刚好适合你干！你力气大，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就杀过猪，杀牛对你来说不是难事。而且你为人实在，不会缺斤短两，时间长了肯定有回头客。老胡子，你听我说，你要是干了这个杀牛卖牛肉的营生的话，我保证你能赚钱，起码……这两三年以内，你是能赚个十几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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