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撬开许沐淮家门时，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黑暗和一股霉味。
窗帘紧闭，餐桌上堆着几盒没拆封的外卖，皇帝在笼子里蔫蔫地趴着，食槽里的干草已经发黄。
"操......这是......坟啊。"周睿明小声骂了一句，摸索着去开灯。
灯光亮起的瞬间，沙发上蜷缩的人影猛地一颤。
许沐淮抬起手臂挡住眼睛，T恤领口歪斜，露出嶙峋的锁骨。
"你们来干什么？"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许愿把背包往地上一扔，径直走向窗帘，"哗啦"一声拉开。
夕阳的余晖瞬间灌满房间，许沐淮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来拯救濒危动物。"周睿明踢开地上的空易拉罐，弯腰查看皇帝的食槽，"这兔子快饿死了吧？"
"我喂了......"许沐淮虚弱地辩解。
"喂个屁！"许愿从冰箱里掏出两罐啤酒，"啪"地放在茶几上，"周睿明查到了，叶宁忱被他妈没收了手机电脑，连他妈邮箱都监控。你那封信根本寄不到他手上。"
许沐淮的身体僵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缝："......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周睿明往兔子笼里塞了把新鲜苜蓿草，"级部主任那个大嘴巴，把贴吧的事当反面教材在教师会上讲。他妈当天就杀到学校，听说连他宿舍的床板都掀了找'证据'。"
许沐淮突然笑起来，笑声干涩得像枯叶摩擦："所以......他现在觉得我很恶心？"
"放屁！"许愿拉开啤酒递给他，"叶宁忱要是那种人，当初就不会在器材室亲你。"
啤酒罐被捏得变形，冰凉的液体溅在许沐淮手上。
他盯着那些泡沫，突然说："我想喝酒。"
"这不正喝着吗？"周睿明莫名其妙。
"不是这种。"许沐淮摇摇晃晃站起来，从橱柜深处摸出一瓶威士忌——那是他爸收藏的，标签已经泛黄，"喝这个。"
许愿和周睿明交换了个眼神。
最终许愿叹了口气，找来三个玻璃杯："行，陪你疯。"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
许沐淮仰头灌下第一杯，喉咙到胃里立刻烧起一条火线。
第二杯下肚时，眼前已经开始模糊。
第三杯......他记不清了，只记得许愿在尖叫，周睿明在抢酒瓶，而自己在笑，笑得眼泪横流。
"他答应过的......"许沐淮揪着周睿明的衣领，"他说会回来......"
"是是是，他会回来。"周睿明架着他往卫生间走，"你先别吐我身上......然后也别掐死我......"
冰凉的自来水拍在脸上，许沐淮恍惚看见镜子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黑框眼镜，抿紧的嘴唇，镜片后那双永远冷静的眼睛。
"叶宁忱？"他转身扑去，却撞进周睿明怀里。
"是我！"周睿明被他撞得后退两步，"操，你他妈看清楚点！"
许沐淮仰起脸，醉眼朦胧中，周睿明的轮廓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又分开。
他忽然崩溃般抓住对方肩膀："你带我回家......求你了......就像以前那样......"
周睿明僵住了。
许愿从后面冲上来，一把拉开许沐淮："你清醒点！他不是叶宁忱！"
"我知道......"许沐淮滑坐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瓷砖，"我当然知道......"
卫生间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压抑的抽泣声。
许愿蹲下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周睿明站在一旁，很懵逼。
"他会回来的。"许愿轻声说，"但不是现在。你现在得学会......没有他的日子。"
许沐淮抬起头，泪水混着自来水在脸上蜿蜒："怎么学？"
许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周睿明，把他架起来。我们出去。"
"啊？现在？他这样......"
"就是现在！"许愿已经拽起许沐淮一条胳膊，"带他去个地方。"
"你要把他埋了！？"
"闭嘴！"
夜色如墨，街灯在醉眼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团。
许沐淮被两人架着，跌跌撞撞地走在人行道上。
"到了。"许愿在一栋建筑前停下。
许沐淮眯起眼睛——是学校。
夜色中的教学楼像一头沉睡的巨兽，他们翻过侧门的矮墙，熟门熟路地摸到西侧楼梯间。
生锈的铁门依然虚掩着，仿佛这三天的时间从未流逝。
天台的风很大。
许沐淮踉跄着走到边缘，俯瞰沉睡的校园。
"就是在这里，对吧？"许愿靠在栏杆上，"你们......呃......反正有影响。"
许沐淮没回答。
周睿明突然从背包里掏出几罐啤酒和一支马克笔："来，写点东西。"
"写什么？"
"写给三年后的叶宁忱。"许愿把笔塞进他手里，"等他回来那天，带他上来看。"
许沐淮跪在地上，酒精让视线模糊，他什么也没写。
周睿明突然对着夜空大喊："叶宁忱！你他妈要是辜负许沐淮，老子追到烟台揍你！"
喊声惊起几只夜鸟。
许愿大笑起来，也跟着喊："听到了吗叶宁忱！有人等你呢！"
我靠……这就过期了?咋都这么疯呢?
许沐淮仰起脸，突然说："我想再喝点。"
漂亮！喝假酒了吧！
这次他们没拦他。
回程的路上，许沐淮吐了两次，最后几乎是被周睿明背回去的。
他的意识浮浮沉沉，恍惚间又回到那个雨天，叶宁忱的手贴在他额头，微凉的触感如此真实。
"叶宁忱......"他无意识地呢喃，脸埋在周睿明肩窝。
背着他的人身体僵了僵，然后他放了一句录音："嗯，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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