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吴三桂扶起戚睿涵,态度比之前更显亲近和随意,“你既字元芝,为兄日后便唤你元芝了。你初来乍到,对中原局势、朝堂典故、军中规矩皆不甚了了,无妨,日后跟在我身边,多看,多听,多学,慢慢便会知晓。”他语气中带着兄长的关照,也带着上位者的指引。
“是,兄长。”戚睿涵应道,心中那股奇异的感觉愈发浓烈。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竟然和明末的吴三桂成了拜把子兄弟。这荒谬而又真实的境遇,让他恍如梦中。
吴襄捻须微笑,连声道:“好,好,今日之事,实乃一桩美谈。望你二人日后携手并肩,共度时艰。”杨铭也上前拱手道贺:“恭喜总兵,恭喜戚公子。”只是他眼神深处,那一抹思量似乎并未减少。
结拜的仪式刚结束不久,庭院中气氛尚存着几分余温,吴三桂正询问戚睿涵平日读些什么书,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急促、凌乱脚步声,伴随着甲叶剧烈摩擦碰撞的铿锵之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平和。一名亲兵神色仓皇,头盔歪斜,脸上沾着尘土和汗水,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子,也顾不得亭中还有吴襄和戚睿涵等人,直接扑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嘶哑地喊道:“总兵大人,不好了,京师……京师急报!”
亭中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被冰雪封住。吴三桂眉头骤然紧锁,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沉声喝道:“慌什么,成何体统?慢慢说,京师怎么了?”但他按在石桌上的手,指节已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那亲兵抬起头,脸上已是涕泪纵横,混合着泥土,显得狼狈不堪。他用力磕了一个头,额头触及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语句:“是……是八百里加急,昨夜刚到。京城……京城在三月十九日被闯贼攻破,外城、内城皆已陷落,陛下……陛下他……在煤山……自缢殉国了!”
“轰——”仿佛一道九天惊雷在戚睿涵脑海中炸开,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尽管他早已从历史书上知道这个结局,但当这个消息如此真切、如此毫无缓冲、如此血淋淋地在他面前被吼出时,那股属于历史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残酷力量,还是狠狠地撞击着他的灵魂,让他一阵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崇祯皇帝朱由检,明朝的第十六位皇帝,也是最后一位在北京即位的皇帝,真的如史书记载那样,在国破家亡的时刻,走上了煤山那棵老槐树,以发覆面,自缢身亡,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他下意识地看向吴三桂。
吴三桂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褪去,变得一片骇人的煞白,如同金纸。他身体猛地晃了一下,伸手死死扶住了身旁冰凉的石制亭柱,才勉强稳住身形。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充满自信与决断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瞳孔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焦点,空洞地望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亲兵,又似乎穿透了他,望向了遥远而已然陷落、火光冲天的北京城。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如同困兽般的“嗬嗬”声,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股巨大的、突如其来的悲恸与难以置信的震惊,将他牢牢攫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院子里,只剩下那名亲兵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呜咽声,以及风吹过树梢、卷动新挂上的白幡所发出的猎猎声响。阳光依旧明媚得刺眼,池鱼依旧无知无觉地悠然摆尾,但一种无形的、巨大的悲怆和绝望,如同浓稠得化不开的墨汁,迅速弥漫开来,浸染了庭院的每一个角落,连空气都变得沉重无比,压得人喘不过气。
吴襄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了石凳上,老泪瞬间纵横,顺着他脸上的沟壑流淌。他仰头望向北京城的方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呼:“陛下,陛下啊——!老臣……老臣有负圣恩,未能替陛下守住这辽东门户,致使圣蒙难,国都沦丧啊!”他身形佝偻,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苍老了二十岁不止。
杨铭猛地攥紧了腰间的佩刀刀柄,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咯咯声响,变得毫无血色。他死死咬着牙关,脸颊两侧的肌肉不住地抽搐,目光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锥心的悲痛,以及一丝深不见底的、对未来命运的茫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瞬,也可能是极为漫长的煎熬。吴三桂终于从那种极致的震骇与悲恸中略微回过神。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再看这残酷的现实。当他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悲凉与沉默,仿佛所有的光芒都在那一刻熄灭了。他松开了扶着亭柱的手,站直了身体,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如雪,但声音却恢复了一种近乎可怕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汹涌暗流与刻骨寒意。
他缓缓说了五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万载冰窖中捞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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