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仰也连忙跟着起身,脸上堆满笑容,拱手道:“阮部堂所言极是,极是。下官与阮部堂坐镇潞安,左将军雄踞泽州,定为侯爷稳固后方,输送粮秣军械,确保通道无虞。侯爷但有所需,尽管开口,我等绝不含糊,定当竭尽全力!”他说话时,眼角余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吴三桂身后的戚睿涵等人,带着一丝审视。
左良玉这才懒洋洋地站起身,随意地抱了抱拳,声音洪亮却带着几分敷衍:“吴侯爷,久仰大名了。我部在泽州,尚有二十门新铸的虎蹲炮,射程尚可,威力也还过得去。得知侯爷要在此地与鞑子见真章,左某已命人将其运往前线,助侯爷守城破敌。”他话语间,自有几分拥兵自重的底气。
吴三桂面色平静,目光缓缓扫过三人,最终定格在阮大铖脸上,沉声道:“阮部堂、田巡抚、左将军,三位大人亲临前线,深明大义,吴某感激不尽。”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凝重,“只是,据前方探报,清虏此番由多尔衮亲自调度,来势汹汹,非同小可。其八旗精锐尽出,更闻其装备了大量火器,战术亦愈发诡谲难测。山西地势关键,大同、潞安、泽州三地,犹如鼎之三足,需得互为犄角,协同作战,信息畅通,援护及时,方能将敌御于门外,保三晋百姓平安。不知三位大人,对于这三地联防协守,可有具体方略章程?”
这话问得直接,切中了要害。阮大铖与田仰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阮大铖仍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样子,捋了捋胡须,呵呵笑道:“侯爷忧国忧民,思虑周详,实乃我辈楷模。侯爷放心,我军虽不如侯爷麾下的关宁健儿那般骁勇善战,但守土有责,保境安民,亦是我等分内之事。定当与侯爷紧密配合,同心戮力!”他话语一顿,继续道,“不瞒侯爷,我与田大人已在潞安加紧筹措,目前备有箭矢十万支,铅弹五万斤,粮草约莫半月之需,不日即可送达侯爷军中,以解燃眉之急。至于具体的联防协守方略嘛……”
他拖长了音调,脸上笑容更盛,带着一种官场特有的圆滑:“呵呵,侯爷您乃沙场宿将,久经战阵,深谙兵法,临阵机变,指挥若定,这前方战事,自然还需仰仗侯爷乾坤独断。我等文臣,以及左将军在后方,定当唯侯爷马首是瞻,在后方为侯爷呐喊助威,保障供给,绝无二话!”
这话说得漂亮至极,慷慨激昂,却巧妙地将前线指挥权和实际作战的责任、风险,全数推给了吴三桂,而他们自己,则只负责相对安全且便于操作的“保障”和“助威”。
戚睿涵在一旁听得暗自皱眉,心中冷笑:“果然是阉党余孽,这手官场太极打得炉火纯青。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空洞无物,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指望他们与你精诚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他注意到左良玉在阮大铖说话时,嘴角似乎撇了一下,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吴三桂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显然对这种空头支票极为不满,但依旧保持着克制,追问道:“阮部堂一片公心,三桂感佩。然军情如火,需得未雨绸缪。吴某是想请问,若大同前线战事吃紧,譬如城池被围,急需援兵,不知潞安与泽州援军,依据现有布置,几日可以驰援至大同城下?又或者,清虏狡诈,若其分兵佯攻大同,实则主力暗度陈仓,突袭潞安或泽州,届时三地之间,又当如何迅速传递军情,相互呼应,派兵救援?”
这一连串具体的问题,让帐内的气氛微微凝滞。左良玉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哼了一声,插话道:“吴侯爷,不是左某说你,你也未免过于谨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我左良玉在泽州经营日久,城防不敢说固若金汤,却也绝非纸糊泥捏。量那鞑子,几条鞑狗,也不敢轻易来犯我泽州!”他拍了拍胸脯,甲叶哗啦作响,“至于援军……侯爷,你也知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今日东明日西,岂能像书生论道一般,预先限定死日期?那不是刻舟求剑吗?总之,一句话,侯爷你在前方奋力杀敌,我左良玉绝不是那等坐视友军被困、隔岸观火的小人,绝不含糊。我等在此便可对天发誓,绝对配合侯爷,若有违今日之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声若洪钟,誓言发得震天响,反而更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虚浮。
田仰也连忙跟着打圆场,连连点头,脸上肥肉抖动:“是极是极,左将军快人快语,豪气干云。阮部堂一片赤诚,天地可鉴。我等同心,其利断金。侯爷就放心在前线用兵吧!”
看着眼前这三位信誓旦旦、却各怀心思的“友军”统帅,吴三桂沉默了。他深邃的目光再次扫过阮大铖那虚伪的笑脸,田仰那圆滑的表情,以及左良玉那骄横中带着敷衍的神情。
他深知,这几位皆是拥兵自重、以保存实力为第一要务的军阀政客,尤其是左良玉,骄横跋扈,连南京朝廷的调令有时都阳奉阴违,史可法尚且难以节制,何况自己这个在他们眼中或许仍是“降将”身份的平西侯?他们的承诺,就如同这秋日早晨草叶上的露珠,看着晶莹,太阳稍一出来,便会消散得无影无踪。但此刻,南京朝廷明令他受这几位“节制”,至少是名义上的协同防守,他也不能当面撕破脸皮,将关系弄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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