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炭火噼啪作响,短暂的寂静中弥漫着一种表面和谐、内里疏离乃至紧张的诡异气氛。
最终,吴三桂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冷意:“既如此……便有劳三位大人了。望我等真能如三位所言,精诚合作,共御外侮,以报皇恩,以安黎庶。”他转头吩咐道,“杨铭,你负责与阮部堂、田巡抚对接后续粮草军械接收事宜,务必细致,不得有误。吴国贵,你速率本部前出至大同外围,详细勘察地形,择险要之处,加紧构筑防御工事,多挖壕沟,广设鹿砦,严防清军斥候渗透。”
“末将领命!”杨铭与吴国贵齐声应道,声音在帐内回荡。
阮大铖见状,脸上笑容更盛,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抚掌道:“好,好,侯爷雷厉风行,真乃国之干城,柱石之臣。那我等便不再打扰侯爷部署军务,暂且返回潞安,静候侯爷前线佳音。预祝侯爷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短暂的、毫无实质内容的会面,就在这种各怀鬼胎的“和谐”氛围中结束了。吴三桂一行人面无表情地离开军帐,翻身上马,返回自己的营区。
秋风卷着沙尘,打在脸上,带着生疼的寒意。戚睿涵策马跟在吴三桂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从这位主帅身上散发出的低沉气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开口道:“长伯兄,阮大铖言语闪烁,田仰唯其马首是瞻,左良玉骄矜难驯,只怕……他们的承诺,如同镜花水月,靠不住啊。”他用了更文雅的词,但意思一样。
吴三桂目视前方,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是握着马缰的手,指节微微有些发白。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我岂不知?阮大铖阉党余孽,惯会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田仰碌碌庸才,唯知逢迎;左良玉……拥兵自重久矣。”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然朝廷旨意如此,南明诸公,对我等自辽东而来、又曾与闯逆……合作的将领,本就心存芥蒂,多方猜忌。若此时再不遵其调度,与之冲突,恐立刻授人以柄,引来弹劾攻讦,甚至断了粮饷供应。眼下局面,内忧外患,唯有先稳住阵脚,倚靠自身,谨慎行事,静观其变。”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如同这深秋的寒风:“但愿他们……莫要在我背后捅刀子,拖后腿便好。否则……”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凛冽的杀意,让身旁的戚睿涵都感到心中一寒。
戚睿涵在心中深深叹息。这就是明末抗清斗争中最致命的顽疾——派系林立,内斗不休,各怀鬼胎。历史的惯性,或者说人性的自私与短视,并不会因为一个共同的外敌就轻易消失。他改变了个体的选择,却难以撼动这积重难返的腐朽格局。前路,似乎比他知道的那个历史,更加迷雾重重,吉凶未卜。
几乎就在吴三桂与阮大铖等人虚与委蛇的同一时间,遥远的北京城,紫禁城,武英殿内。
这里的氛围,与山西前线的凝重、压抑截然不同,充满了一种胜券在握的、蓄势待发的锐利与冷酷。殿宇恢弘,金砖墁地,盘龙柱巍然耸立,象征着新主人的权力与威严。
大清摄政王多尔衮端坐在原本属于皇帝的宝座之下特设的辅政王座上,身披绣龙蟒袍,面容清癯,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下方站立的几位重臣。下方站着正黄旗固山额真爱星阿、科尔沁郡王吴克善、恭顺王孔有德,以及一个与这满殿顶戴花翎、蟒袍补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身影——新近因功被破格擢升为工部右侍郎的汉人,张晓宇。
殿内炭火烧得极旺,温暖如春,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之气。
“据探马细作回报,南明伪廷已命吴三桂率部进驻大同,阮大铖、田仰坐镇潞安,左良玉移防泽州。”多尔衮的声音平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此三人,阮、田乃无能怯战、只会党同伐异的腐儒,左良玉虽拥众数十万,实则骄兵悍将,难以约束,且与南明伪廷离心离德。唯吴三桂,熟稔兵事,麾下关宁军乃百战余生的劲旅,是我大清的心腹之患。”他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此番三路进兵山西,务求雷霆一击,一举拿下,打通这南下中原的通道!”
爱星阿躬身出列,他身材魁梧,面容粗豪,声若洪钟:“摄政王放心,奴才愿亲率正黄旗精锐,直扑大同,与那吴三桂决一死战,定要叫他知道我八旗天兵的厉害!”
吴克善也紧随其后,他是蒙古科尔沁部的首领,与清廷关系密切,朗声道:“摄政王,我科尔沁骑兵早已饥渴难耐。愿为大军前驱侧翼,利用骑射之利,穿插迂回,断其粮道,扰其后方,让那吴三桂首尾不能相顾!”
孔有德则显得更为谨慎老成一些,他本是明朝将领,降清后屡立战功,封恭顺王。他沉吟道:“王爷明鉴,吴三桂用兵老辣,诡计多端,确实不可小觑。且闻其与祖大寿、李成栋等降将旧部仍有联络,需严防其内外勾结,相互策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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