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一缕淡金色的光线悄然穿过晨曦宫高耸的雕花窗棂,洒在玉沁妜素白如雪的袖口上。她早已起身多时,端坐于龙案之前,背脊笔直,宛如一株寒梅立于霜雪之中。案前摊开两卷文书,一份墨迹未干,是凌霄昨夜亲手呈上的细作供词,字字如针,刺入人心;另一份则泛黄卷边,乃前朝遗存的《沧河图志》,纸页间仿佛还萦绕着百年前的风沙与水声。
她的指尖轻轻滑过供词上“春汛开闸”四个小字,指腹微微一顿,似被那四字灼伤。随即移向《沧河图志》中沧州水道的绘图——三道水闸并列而建,如咽喉扼守下游命脉。若有人暗中操控闸门,在春汛之际擅自放水……她闭了闭眼,眼前骤然浮现出滔天浊浪席卷平原的画面:屋舍倾塌,孩童哭喊,老者拄杖逆流奔逃,尸骨随波逐流。那样的惨状,一场人为水患让七州十室九空。
如今,她已是这万里江山的执掌者,却要面对这样的阴谋。不同的是,这一次,敌人不再明刀明枪,而是悄然潜伏于暗处,以百姓性命为棋,逼她退让。他们知道她最惧什么——不是权谋倾轧,不是叛军压境,而是民心溃散,是百姓眼中熄灭的信任之火。
她缓缓睁开眼,眸底掠过一丝痛色,又迅速被冷峻掩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扳指,那是象征着责任,也象征着孤独。
殿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内侍躬身而入,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融进晨风:“启禀陛下,恭郡王已在殿外候着,说有紧急军情禀报。”
玉沁妜眉梢微动,目光仍落在舆图之上,片刻后才淡淡开口,嗓音清冷如泉:“让他进来。”
话音落下,她抬手将《沧河图志》轻轻合拢,动作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窗外,风拂过宫檐铜铃,发出一声悠远的轻响,仿佛天地也在屏息,等待这场风暴的开端。
凌霄踏入殿内时,脚步比往常沉稳许多。他手中没有提那惯常不离身的酒葫芦,唇角也未挂着平日里漫不经心的笑意。整个人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寒霜裹住,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他将一份薄薄的简报轻轻放在案几上,动作谨慎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随即,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地面流淌而出:“李元通今早去了码头茶馆,灰袍斗笠,左手小指残缺——与供词上的描述,分毫不差。陈七已经接上线,对方并未起疑。”
玉沁妜坐在主位之上,指尖正缓缓划过铺展在案上的舆图,目光如钉子般牢牢钉在江南水道的一处弯折上。她听了凌霄的话,并未立即回应,只是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有千钧重负悄然落在心头。片刻后,她才轻启朱唇,语调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利:“他们等春汛……是想借涨水之机顺流而下,掩去踪迹。可若我们先发制人,反倒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凌霄站在一旁,双手交叠于身前,眼神低垂,却并非无神。他在思量,在权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反复打磨过才肯吐出。“可调兵需经兵部备案,眼下朝中那些人,眼睛一直盯着您对皇夫的信任是否逾矩。”他顿了顿,喉结微微滚动,像是吞下了某种难以言说的顾虑,“若您此时召见百里爵……怕会有人说您偏信异国人,不顾祖制、不顾朝纲。”
这话落下的瞬间,殿内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玉沁妜终于抬起了眼,目光如秋水映寒星,直直刺向凌霄。她的神情依旧端庄,可那双眸子里翻涌的情绪却不容忽视——有审视,有失望,更有一丝被误解后的冷意。“那你说,”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冰珠砸在玉盘上,“我不该见他?”
凌霄身形微颤,仍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知道这句话背后藏着多少委屈与不甘。他知道她这些年步步为营,背负着多少非议与猜忌,只为守住这片江山、护住那个曾向她许诺“此生不负”的男人。他也知道,每一次她做出决断,都不是为了私情,而是为了大局。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能放任一丝风险滋生。
“不是不该。”他终于抬起头,声音低哑却坚定,“而是得小心。一步错,便可能被旧制派抓住把柄,说您为一人而置江山于险地。他们会拿‘妇人之仁’做文章,拿‘外戚干政’来攻讦,甚至动摇您的根基……姐姐,我怕的不是您见他,我怕的是有人借此掀起滔天巨浪,让您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他说完这番话,额角竟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痛——痛于必须在这忠与义之间割裂出一道口子,痛于亲眼看着她承受本不该由她独自承担的一切。
玉沁妜静静地看着他,良久,唇角竟浮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里没有暖意,只有疲惫和释然交织的复杂情绪。她终究没再辩驳,也没再追问。她只是缓缓提起笔,蘸墨,落纸,一笔一划写下八个字:“密议军情,皇夫即刻入宫。”
笔锋收尾利落干脆,如同她此刻的心意——纵有万般掣肘,亦不容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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