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沁妜站在晨曦宫的窗前,指尖缓缓滑过紫檀木窗沿,那木质温润却冷硬,一如她此刻的心境。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微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她素色裙裾上投下斑驳影子。案上的烛火跳了跳,像是被风惊扰,又像是应和着她心头那一丝难以言说的躁动。最后一份折子终于批完,朱笔搁下时,墨迹未干,仿佛还带着她指尖的余温。
宫人轻手轻脚地送来一盏热茶,瓷盖与杯沿相碰,发出细微清响。“长公主已经带着玉明照出宫了。”那人低声禀报,“马车走得稳当,一路无人阻拦。”
她没有回头,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头,像是一片落叶飘落在湖面,不起波澜。可那点细微的动作里,藏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动——至少他们平安离开了。
茶还在冒着热气,氤氲成一缕薄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可还没来得及啜饮一口,外头便传来脚步声。不是寻常宫人那种细碎、小心翼翼的步履,而是沉稳有力,一步一顿,踏在青石板上,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人心之上。
她的心猛地一紧。
是凌霄。
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凉风,夹杂着夜露与远道而来的寒意。凌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肩头微湿,发梢凝着细小水珠,显然是连夜赶回。他手中握着一个油纸包得严实的信封,边角已有些褶皱,像是被攥得太久,掌心的温度几乎要渗进纸里。
“抓到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如同刀锋划过冰面,“玄国的人,又来了。”
玉沁妜终于转过身,目光如刃,直直落在那封信上。她的手指微微蜷了蜷,指甲轻轻刮过袖口绣纹,像是在压抑某种翻涌的情绪。
“人呢?”她问,声音平静得近乎冷。
“关在寒蝉室。”凌霄走近几步,将信放在案上,动作谨慎,“嘴很硬,咬舌自尽,被我们及时拦下。现在人事不清,但身份确认无误——北鸦卫死士。”
她盯着那火漆印,深红如血,纹路清晰,正是玄国北鸦卫独有的标记。密文用的是隐墨,唯有以温酒蒸熏才能显现。
“显出来什么?”她睁开眼,语气依旧沉静,可眼底已悄然凝起一层霜。
“八个字。”凌霄低声念出,“联络沧州旧线,待春汛开闸。”
她走到案前,缓缓抽出信纸,指尖抚过那些歪斜却刻意伪装的字迹。这药水只有玄国皇室秘制,需用特调碱液或蒸熏方可识读,能用此法传讯之人,绝非普通细作。这是高层授意,是精心布局的第一步。
“沧州?”她喃喃出声,眉心微蹙。
“守将周承安。”凌霄答道,语调平稳却暗含警惕,“原是慕容铮门生,三个月前调任沧州,理由是‘熟悉水道’。”
玉沁妜冷笑了一声,唇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却不带半分暖意。“熟悉水道?呵……分明是放虎归山。”她缓步踱至墙边舆图前,目光落在沧州所在——两条主河交汇之处,三道水闸层层设防,历来为漕运咽喉。若有人暗中操控闸门,春汛一至,河水暴涨,下游七州县顷刻便可沦为泽国。
更可怕的是,春汛前后漕船如织,商旅往来不绝,最容易混入奸细。一旦动手,便是千里溃堤,百万黎民流离失所。
她久久伫立,指尖轻轻点在“春汛”二字上,仿佛能感受到那即将到来的汹涌暗潮。心中翻腾的不只是愤怒,还有沉重的疲惫。这些年,她步步为营,夜夜难眠,只为守住这一方江山太平。可敌人从未停歇,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总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露出獠牙。
她忽然觉得有些冷。
不是因为清晨的风,而是源于心底那一抹挥之不去的孤寂。父皇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阿妜,你要护住这个家。”可如今,家在哪里?亲人远去,信任难寻,连呼吸之间都充满算计与防备。
可她不能退。
也不能软。
她提起笔,指尖微凉,笔锋却带着灼人的温度,在纸上缓缓落下“春汛”二字。墨迹初成,便被她用力圈住,一圈又一圈,仿佛要将那些深埋心底的惊涛骇浪、隐忍多年的猜忌与决绝,全都压进这方寸纸页之间。笔尖微微一顿,似有千钧之重,继而继续写道:“查周承安近三年所有奏报,调取沧州水文记录,封锁所有通往上游的私道。”
字字如刀,刻在纸上,也刻在她心头。
写罢,她轻轻搁下笔,抬眸望向立于窗下的凌霄。那一眼,清亮如秋日晨光洒落湖面,映出天高云淡,却又冷硬如寒铁淬火,不容半分动摇。她的目光里没有慌乱,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沉静的清醒——像是早已看透命运布下的迷局,如今不过是亲手掀开帷幕的一角。
“通知暗桩,盯死沧州每一寸土地。”她开口,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轻缓,却像夜鼓敲更,每一声都落在人心最紧处,“我要知道,他们究竟想淹掉什么,又想藏住什么。是人命?是罪证?还是……那场十年前未曾清算的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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