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可知,长生种眼中的光阴是何等模样?有时像是竹筒倒豆子,哗啦啦转瞬便倾尽了百年光景;有时又像是梅雨时节的檐角水珠,滴答滴答数得人心焦。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晃过去,对我这种老不死的家伙来说,年月这玩意最是没意思。打个盹的功夫,外头就换了三四代天皇,再睁眼时连记忆中的村庄都改成了城郭。可要说难熬呢,又总觉着时间像是凝在琥珀里的蝇虫——看着身边人一个个走远,自己却连根头发丝都不带变样。
说起稗田家那位执笔的小姐,上回与她对弈时,她发间别着的还是唐国传来的点翠簪子。前日路过三途川,正巧望见她抱着文卷往是非曲直厅的方向跑,连帽子都戴歪了——到底是读书人的脾性,给四季她们当差时都不忘整理书稿。不过流转些许岁月,她又要转生回人世,到时候怕是得唤她稗田阿尔了。
至于慧音小姐……前些年溜进京都时,正巧瞧见她教小童认字。手里攥着的《古事记》抄本都快翻烂了,偏生头顶那秀才帽倒是浆洗得簇新。至少她能在稗田家安定下来,也比我那荒郊野岭好的多——我又能保护什么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世道终究是容不得纯粹的书呆子。前些日子去还书时,正撞见她挥着狼毫与阴阳寮的老学究论战。那蘸满墨汁的笔锋在空中划出上古篆文,硬是把对方祖传的式神纸人震成了齑粉。到底是白泽血脉,平日里温温柔柔的模样,较起真来可比鬼族的拳头还难对付。好在有稗田家做周旋,加上慧音的善良也是众所周知,即便是人妖矛盾愈发激烈的当今,那帮阴阳师也没有特意拿她开涮。
有时我会驻足回望来时的路,倒不是说我真有什么愁绪要抒,只是看着檐角铜铃锈蚀的痕迹,难免会想起某些故人旧事——有的还能过着无忧无虑的自欺欺人生活,有的……却是只能活在我的记忆中了。
说到故人,星焰那丫头倒像是被时光凝住了似的。前日见她追着帝的兔子满山跑,恍惚间还当是百年前的光景。说来她长不大也怪我,毕竟我或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丝信仰都不曾去收取,甚至用了个术式将它们引入神社的酒桶中——这主意还是萃香她们提的,说是要培养什么“酒神”,可惜到现在也没有半分通灵的迹象。
至于那把总爱唠叨的草薙剑,前些日子还与我争辩素盏鸣尊斩蛇时剑锋倾斜的角度,结果被路过的华扇拎去当了三日柴刀——据她所讲,劈起松木来倒是比当神剑顺手得多。
倒也不是说现下冷清,妖怪之山的大家隔三差五便来讨酒吃,前日还扛来半人高的酒瓮,说是她们新酿的“血池甘露”。辉夜上月来讨教麻将牌九时,顺手把师匠新制的延寿丹混在茶点里,副作用害得我对着月亮嚎了整宿的胡话——这事可千万不能让紫那家伙知晓,否则不出一天,我的名声便会响彻东之国遍野。
蓝那孩子倒是愈发稳重了,前日送来的樱饼竟没掺半点豆腐渣。只是我瞧着那第四条尾巴尖上的伤痕,总觉得紫的教育方式颇有待商榷。说来也怪,明明当年初见时还是战战兢兢的小狐狸,如今竟能面不改色地接下萃香的酒碗——可见世事无常,连式神都会长成叫人刮目相看的模样。
有时看着星焰枕着草薙剑打盹的模样,倒是会突然想起某位蓝发巫女握着御币练习祝祷的清晨。记忆这东西最是恼人,明明该随着年月淡去的画面,偏生连檐角融雪的声响都记得真切。
说来惭愧,这些年我也陆陆续续寻过好些巫女苗子。这世道灵力充沛的孩子本就稀少,能扛得住妖怪瘴气的更是凤毛麟角。前些年从唐土渡海而来的“大师”倒是教过我相人之术,说什么“眉间三寸见灵光”,可实际寻来总归是镜花水月。
倒也有些孩子初显天赋,可要么受不住修行清苦,要么被红尘俗世迷了眼。记得有个京都来的小丫头,头天夜里还信誓旦旦说要降妖除魔,次日清晨就卷着香火钱逃之夭夭——倒是在赌坊被鬼族撞个正着,吓得当场昏了过去。
紫倒是也推荐过几个孩子。可她带来的孩子,不是唤作“祸”就是叫“鬼”,我实在看不过眼,索性都改了博丽的姓氏——好歹听着像正经神社出身。这些孩子灵力倒是纯粹得很,偏生见着妖怪就要砍要杀,有次险些把来送礼物的河童切成生鱼片——甚至连村民都险些遭她们毒手——而且,以鬼尤甚……
要说全然没有好苗子倒也不尽然。记得有个叫博丽葵的姑娘,灵力精纯得能照见魂魄。可惜她也是个心慈手软的好孩子,见着受伤的小妖或是人类就要带回来医治——所幸得以善终,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吧。
不过嘛,倒也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缘分。前些年秋分那日,紫不知从哪拽来个红发小丫头,说是命格与神社有缘。结果那小姑娘盯着供果两眼放光,当场就要把整张供桌扛去当铺——幸而被路过的文文和果果拍了照,如今某份妖怪日报上还留着“神秘大盗夜袭神社”的头条呢——她倒是被我送回了西边那块神州大地,名字却有些淡忘了。似乎是叫……“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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