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日子,是以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为节拍的、漫长而煎熬的独奏。徐卓远感觉自己像一台被强制接入不可预测外部环境、且负载持续超标的精密仪器。父亲徐父躺在病床上,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是不可预测的乱流,冲击着徐卓远赖以生存的、追求确定性的内部模型。内核深处因“算力”不足而产生的焦躁,与对父亲病情的无力感交织,几乎要触发系统的自我保护性宕机。他甚至在脑海中不自觉地为父亲的状况建立了一个风险预测模型,但每一次生命体征的微小波动,都让模型参数剧烈震荡,结果飘忽不定,这种“不确定性”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他试图通过反复确认医生说的每一句话,查阅有限的、他能理解的医学资料来优化模型,但人类生理的复杂性和个体差异,远非他熟悉的0与1的二进制世界那样非黑即白。这种“混沌”让他倍感挫败,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明确规则和边界的数据迷宫。
母亲短暂休息后返回,脸上带着勉强恢复的“系统缓存”,眼下的乌青却无法完全掩藏。她轻轻拍了拍徐卓远的手臂,声音沙哑:“小远,去外面透透气,这里我看着。”她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习惯用逻辑和独处来消化压力,就像他小时候遇到解不出的难题时会一个人躲进房间一样。她看着儿子紧绷的侧脸,心中叹息,这孩子从小就聪明过人,却也过早地将自己包裹在理性的硬壳里,不知这是福是祸。
徐卓远没有拒绝。他需要物理意义上的离开这片高浓度的消毒水气味和持续告警音的环境,进行必要的“系统散热”与“碎片整理”。医院之外的世界,或许能提供一些可被分析的、稳定的“外部数据”,哪怕只是短暂的输入切换,也可能有助于缓解他内部处理器的过载状态。
他走出住院大楼,南方小城初夏潮湿温热的空气,裹挟着街边小贩的叫卖、摩托车引擎的轰鸣以及行人模糊的谈笑,扑面而来。这与医院内部被严格调控的、冰冷压抑的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信息密度极高且杂乱无章。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试图将注意力从内部濒临崩溃的混沌模型中剥离,投向并解析这个喧嚣的外部世界。他习惯性地开始给周围的一切打上标签:小贩的叫卖——信息冗余度高;摩托车的噪音——分贝超标,环境污染;行人的表情——多数为中性或轻微焦虑,数据样本不足……这是他惯常的思维模式,用以在混乱中建立秩序感。
路过一家花店,门口摆放着新鲜的百合,花瓣上还带着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微的光。香气清冽,不像消毒水那样具有攻击性,更像是一种温和的数据包,悄然侵入他的感知系统。他脚步微顿,脑海中瞬间闪过封瑶那条关于“晚霞色彩梯度符合视觉审美最优解模型”的信息。一种极其微弱的、近乎本能的冲动,驱使他想走进去,或许可以买一束,放在父亲的病房?这念头来得突兀,像一段未经授权的代码。但随即,更强大的逻辑程序迅速介入,并给出了否决指令——“鲜花对于父亲当前病情稳定无直接数据支持,无法改善血氧饱和度或心率变异性,属于非必要情感冗余项,且可能存在花粉污染风险。行为动机不明,缺乏逻辑支撑。”他如同一个被预设程序控制的机器人,略一停顿后,继续前行。只是,那百合的影像与晚霞的描述,如同两个无法被立即归类处理的异常数据点,被暂时标记,共存于他的记忆缓存区,隐隐牵动着某种他无法定义的情绪线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那个与封瑶连接的“数据端口”。
在一个略显陈旧的街角,他看到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男生,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撕开手中的火腿肠包装,耐心地喂食一只瘦瘦的、带着警惕眼神的流浪猫。男生的眼神温柔,动作轻缓,与周围行色匆匆、目标明确的路人格格不入。徐卓远的脚步再次停下。他无法理解这种“无明确收益”的行为,在他的价值判断体系里,时间、精力、食物资源投入到一个无法产生任何可量化回报(如情感绑定、物质回馈、社会评价提升)的对象上,这属于典型的“资源错配”和“逻辑悖论”。他甚至开始在心里计算火腿肠的成本与可能带来的风险(被抓伤、潜在疾病)。
然而,就在这一瞬,封瑶的脸庞毫无征兆地、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不是实验室里那个能与他进行高效技术对接、冷静沉着的“备援核心”,而是更早之前,那个在大学图书馆角落,总是坐在固定位置,会因为他的偶然靠近而微微绷紧脊背,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憧憬、自卑与小心翼翼的女孩。
重生前的封瑶,敏感、自卑,像一颗蒙尘的珍珠,小心翼翼地收敛着所有光华,生怕给他带来任何一丝“干扰”或“麻烦”。那时的他,封闭在自己用逻辑和代码筑成的坚固堡垒里,将所有无法量化的情感连接、非功利性的示好,都视为潜在的“系统漏洞”或“不可靠数据源”,下意识地排斥、忽略,甚至进行“逻辑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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