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仙馆内,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冷冽的怒意。宜修捏着茶盏的手指猛地收紧,待剪秋躬身禀完柔贵人宫中事发的经过,宜修终于按捺不住,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茶汁溅出几滴。
“蠢货!”宜修的声音不高,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厉色,“本宫叮嘱过她多少次,行事要收敛,莫要仗着几分恩宠便得意忘形,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不是咎由自取是什么?”
剪秋垂着头,见主子动了真怒,声音愈发谨慎:“娘娘息怒,仔细气着身子。她毕竟是咱们这边的人,眼下她出事,咱要不要帮她一把?”
“帮?”宜修冷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凉薄,她抬手扶着额角,指腹轻轻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语气渐渐沉了下来,“帮什么帮?她既拎不清轻重,坏了本宫的布局,便不值得本宫再为她费心。”
稍顿,宜修放下手,眼底的怒意褪去些许,“罢了,左右本宫如今身边,已有了忠心又懂分寸的人——她,自求多福去吧。”
九州清晏的正殿内,烛火明明灭灭,映得龙椅上的皇上面色沉郁。苏培盛掀帘进来,脚步轻而快,躬身禀道:“皇上,奴才幸不辱命,已经把在安胎药里动手脚的小太监给带来了。”
皇上握着玉扳指的手微微一顿,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玉面,只淡淡颔首:“带上来。”
苏培盛应声退至殿门,转眼便将一个五花大绑的小太监推了进来。那小太监穿着灰布小衣,一进殿门便被殿内威严的气压吓得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额头直冒冷汗。
苏培盛上前一步,声音虽不高,却带着几分慑人的厉色:“皇上在此,还不快说!是谁指使你在贵人们的安胎药里动手脚的?”
小太监抬眼瞥见龙椅上那道冷沉的目光,顿时魂飞魄散,身子抖得像筛糠,连连磕头,额角撞在青砖上“咚咚”作响:“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奴才是一时糊涂,奴才不是故意的……”
“糊涂?”皇上终于抬眼,眸光冷得像冬日的寒冰,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温度,“现在说清楚,是谁主使,朕或许还能免你一死。若敢有半句虚言,朕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是!”小太监被这狠话吓得身子又是一颤,牙关打颤着,一五一十地吐了实情,“是……是祺贵人宫里的贴身宫女景泰!她……她拿五十两银子诱惑奴才,说只要奴才趁人不注意,把那包白色药粉撒进柔贵人与安贵人的安胎药里,事后还有重赏……奴才一时贪念,就……就做了糊涂事啊皇上!”
“岂有此理!”皇上猛地一拍龙案,案上的玉如意被震得险些滚落,他勃然起身,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扫过金砖,带着一股凛冽的怒意,“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对有孕的妃嫔下此毒手!”
皇上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转头看向阶下的苏培盛:“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立刻躬身,头垂得更低,声音恭敬无措。
“去,把祺贵人给朕带过来!”皇上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嗻!”苏培盛不敢耽搁,应声后快步退出殿外,不多时,便领着祺贵人和她的贴身宫女景泰折返。景泰一进殿,瞥见地上跪着的小太监,脸色“唰”地变得惨白,身子僵在原地,止不住地发颤——景泰如何也想不到,这小太监竟会被抓,还把她供了出来!
祺贵人本就心头不安,见此情景,再看皇上那铁青的脸色,瞬间便明白了七八分,不等皇上开口,便踉跄着跪了下去。
皇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祺贵人,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祺贵人,你可知朕今日为何叫你过来?”
祺贵人双手攥着裙摆,指节泛白,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还是强撑着应道:“嫔妾……嫔妾知道。”
“知道?”皇上猛地提高了音量,语气里满是震怒与失望,“那你便说!为何要唆使宫人,对柔儿和容儿的孩子下此狠手?!她们腹中怀的,是朕的骨肉!”
“为什么?”祺贵人猛地抬头,眼眶早已通红,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顺着她姣好的面颊滑落,砸在金砖上,“因为嫔妾不甘心!凭什么?柔贵人出身低微,安陵容更是小门小户的女儿,她们的样貌、家世,哪一样比得上嫔妾?可如今,她们却凭着腹中的孩子,与嫔妾同起同坐,皇上的宠爱,也全都给了她们!嫔妾不服!”
皇上看着祺贵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竟奇异地消了几分,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质问:“所以,这就是你给她们安胎药里下药的理由?为了争宠,连未出世的孩子都能下手?”
“嫔妾也不想的……”祺贵人哭得更凶,声音里满是委屈与绝望,她膝行半步,想要拉皇上的衣摆,却被皇上冷冷避开,“嫔妾只是……只是想让皇上重新看看嫔妾,重新宠爱嫔妾啊!嫔妾以为,只要她们没了孩子,没了倚仗,皇上就会记起嫔妾的好,就会回到嫔妾身边了……皇上,嫔妾真的不是故意要害死孩子的,嫔妾只是……只是太想您了啊……”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将皇上的身影投在明黄色的龙椅靠背之上,沉郁的气压几乎凝住了空气。半晌,皇上才缓缓开口:“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了谋害皇嗣的心思。”
祺贵人早已吓得浑身瘫软,伏在冰凉的金砖地上,鬓边的珠钗歪斜,泪水混着妆容滚落。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带着惶恐与哀求:“嫔妾……嫔妾知道错了!求皇上开恩,嫔妾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对皇嗣有半分不敬了!”
皇上凝视着祺贵人狼狈的模样,眉宇间翻涌着怒意与不耐,良久,才重重地叹了口气:“祺贵人残害皇嗣,人证物证俱在,本是重罪。但念在你出手尚轻,并未对皇嗣造成实质性损伤,暂且饶你一次。即日起,降为常在,禁足一个月,就当是小惩大戒。”
这话如蒙大赦,祺常在悬到嗓子眼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她忙不迭地磕头谢恩,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嫔妾……嫔妾谢皇上恩典!谢皇上不杀之恩!嫔妾定当闭门思过,绝不再犯!”
“下去吧,面壁思过去吧。”皇上抬手挥了挥,语气里满是疏离。
一旁候着的景泰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浑身脱力的祺常在,祺常在踉跄了一下,不敢再多言,低着头,由景泰搀扶着,一步三退地退了出去。
喜欢风印承辉:宜修太后传请大家收藏:(m.2yq.org)风印承辉:宜修太后传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