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杨树林总带着股铁锈味。赵伟踩着浸透泥水的胶鞋,裤脚已经被草叶上的露水洇出深色的痕。凌晨四点的雾气裹着他往树林深处走,头灯的光柱在树干间晃出零碎的光斑,像被揉碎的月亮。
这片杨树林在县志里记做 “鬼拍手”,老人说夜里起风时,杨叶相撞的声音像无数只手在拍巴掌。赵伟攥着怀里的罗盘,铜制的指针突然开始疯狂打转,边缘的刻度被磨得发亮,是他爷爷传下来的物件,据说民国时在旧货市场收的。
树根处的泥地里嵌着半截红绳,潮湿的纤维黏在土块上。赵伟蹲下身时,闻到股甜腻的腐味,不是烂树叶的气息。他用树枝拨开表层的土,露出块褪色的蓝布,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是女人的衣角。
头灯突然闪烁了两下,灭了。
黑暗里的杨叶声变得异常清晰,每片叶子的翻动都像贴在耳边。赵伟摸出火柴划亮,橘红色的火苗里,他看见自己映在树干上的影子在摇晃 —— 不是他的动作。影子的脖子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手臂拖在地上,指尖正往他脚边爬。
火柴烧到指尖的瞬间,他摸到口袋里的打火机。重新亮起的光圈里,那截红绳已经缠上了他的脚踝,纤维像活物般往皮肤里钻。赵伟猛地后退,后背撞在杨树上,树皮的糙粒刮破了衬衫,混着冷汗贴在背上。
他注意到周围的杨树都朝同一个方向倾斜,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按着头。最粗的那棵树干上有处凹陷,形状像张人脸,眉眼处的树皮剥落得正好,露出里面发白的木质,像眼球。
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发烫,烫得像块烙铁。赵伟掏出来时,屏幕上自动弹出相册,最新的照片是十分钟前拍的 —— 画面里他正蹲在红绳前,而身后的树影里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头发垂到膝盖,脚不沾地。
手机自动关机的刹那,他听见头顶传来纺车的声音。抬头看见密密麻麻的杨叶间,悬着架发黑的旧纺车,木轮转动时卡着几根灰白的头发。赵伟记得爷爷说过,他奶奶年轻时就用这种纺车,1958 年那年在杨树林里走丢了,再也没找着。
露水开始变成冰凉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赵伟发现自己走反了方向,本该通向林区小屋的路,此刻通往树林中心的洼地。那里有片常年不化的泥沼,去年夏天有个孩子掉进去,捞上来时浑身裹着黑泥,手里攥着块蓝布。
泥沼边缘的杨树上挂着件湿透的蓝布衫,领口处别着枚铜纽扣,和爷爷留下的旧相框里,奶奶衣襟上的那枚一模一样。赵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泥地里,立刻被贪婪地吸进去,没留下半点痕迹。
他转身想跑,却看见来时的路上铺着层薄薄的棉絮,像是刚弹过的新棉。小时候奶奶总在秋收后弹棉絮,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花白的头发上,也是这样的银白。棉絮里混着些细小的骨头,指节长短,泛着青黑色的光。
头灯不知何时自己亮了,光柱直直照向泥沼中央。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只绣花鞋,红色的缎面在雾气里泛着诡异的光泽。其中一只鞋帮上绣着朵褪色的牡丹,和赵伟在奶奶遗物箱底见过的那双,针脚分毫不差。
杨叶的拍击声越来越响,像是有无数人在鼓掌。赵伟感到后颈一阵冰凉,伸手摸去,摸到些黏滑的丝线,缠绕着钻进衣领。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腕上,凭空多出道红痕,形状像根勒紧的绳子。
洼地周围的杨树开始渗出黏液,淡黄色的液体顺着树干往下淌,在地面聚成小小的水洼。凑近了看,那些液体里游动着细小的蛆虫,白胖的身体扭曲着,拼出断断续续的字迹,像是 “冷”、“等”、“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亮着诡异的绿光。锁屏壁纸变成了片杨树林,正中央的树下站着个模糊的人影,手里举着纺车。赵伟划开屏幕,发现通话记录里多了个未接来电,时间显示是 1958 年 9 月 17 日,奶奶失踪那天。
泥沼里突然冒出气泡,黑绿色的泥浆翻涌着,露出半截腐朽的木梳。梳齿间缠着团灰白的头发,根根分明,像是刚从头上梳下来的。赵伟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他说奶奶走的那天,头上别着把桃木梳。
风突然停了,杨叶不再作响。赵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每跳一下,周围的杨树就往他这边倾斜一分。树干上的人脸凹陷处开始渗出汁液,顺着木纹流成眼泪的形状。
他的胶鞋陷进泥里,拔出来时带出些黑色的毛发,缠在鞋底的纹路里。赵伟突然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乌黑,像是涂了层洗不掉的墨。指尖触到皮肤的地方,起了串细密的疙瘩,连成线,绕着手腕转了三圈。
远处传来鸡叫时,赵伟终于跌跌撞撞冲出了杨树林。天边泛起鱼肚白,他回头望了眼,看见最粗的那棵杨树下,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身影,手里的纺车正转得飞快。阳光刺破雾气的瞬间,那身影化作无数杨叶,散落在泥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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