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进这条老巷时,正是梅雨季最黏腻的六月。空气里飘着墙皮发霉的潮气,脚下青石板缝里的苔藓能攥出水来,巷口那棵半枯的老槐树歪着身子,枝桠上挂着的塑料袋被风卷着,像只晃来晃去的苍白人手。中介说这楼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单位房,顶楼602室空了快十年,租金比隔壁小区便宜一半,唯一的“缺点”是前租客走得急,屋里还留着些旧家具。
我那时刚辞了外地的工作,揣着没焐热的积蓄回 hometown,满脑子都是省钱,没多想就签了合同。搬东西那天没找搬家公司,自己扛着行李箱爬六楼,爬到四楼时听见头顶传来“咚、咚”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楼上拖东西。我抬头望了望,五楼的铁门关得严实,602室的窗户蒙着层灰,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心想许是哪家小孩在玩皮球,没当回事。
打开602室门的瞬间,一股冷意顺着脚踝往上爬。明明是三十多度的天,屋里却比楼道里凉了好几度,窗户明明关着,窗帘却轻轻晃了晃,像有人刚从窗边走开。客厅里摆着一套深棕色的实木沙发,扶手上有道深深的划痕,茶几上放着个掉了瓷的搪瓷杯,杯底还沉着半杯发黑的茶叶——这哪是“走得急”,分明是有人突然消失,连日常用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收。
我把行李往墙角一放,先去检查各个房间。卧室里有张老式的五斗柜,抽屉拉到一半卡住了,我使劲一拽,“咔嗒”一声,抽屉开了,里面掉出个用红绳系着的布包。布包是藏青色的,边角磨得发白,解开红绳一看,里面是一沓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梳着齐耳短发,穿件蓝色的确良衬衫,笑起来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最底下那张照片里,女人抱着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儿,背景是这栋楼的阳台,阳台上摆着两盆开得正艳的月季——和现在阳台上空荡荡的样子,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安稳。半夜里总听见“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翻书,又像是布料摩擦的声响。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客厅方向有团淡淡的影子,飘在沙发和茶几之间,形状像个人,却看不清五官。我吓得浑身僵住,大气不敢喘,直到那影子慢慢飘向阳台,消失在窗帘后面,才敢摸出手机看时间——凌晨三点零七分,屏幕上的时间像颗冰冷的钉子,扎得我眼皮发沉。
第二天我找中介问前租客的事,中介支支吾吾半天,才说这房子的原主人姓周,十年前带着孩子住在这里,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孩子突然没了,周女士没过多久也搬走了,之后房子换过两个租客,都住不满一个月就走了,有人说夜里听见孩子哭,有人说看见过穿蓝衬衫的女人。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抽屉里的照片,又想起昨晚的影子,胃里一阵发紧。
接下来的日子,怪事越来越多。我放在门口的拖鞋,第二天早上总会整整齐齐摆到沙发底下;厨房的水龙头,明明睡前关得好好的,醒来却会滴滴答答漏水;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我开始频繁梦见那个穿蓝衬衫的女人——梦里她总是站在五斗柜前,手里拿着张照片,一遍遍地擦,照片上的婴儿脸被泪水打湿,模糊不清。每次从梦里醒过来,我都能看见床头柜上放着那只掉了瓷的搪瓷杯,杯里盛着半杯温水,温度刚好能入口。
我开始留意这栋楼里的人。三楼住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每天早上都会在楼下浇花,我借着倒垃圾的机会跟她搭话,老奶奶看着我叹了口气,说:“小姑娘,你住602啊?那房子可怜,周老师以前是小学的语文老师,人好得很,逢年过节都给我们送自己做的酱菜,后来她儿子三岁那年,在阳台玩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去了,从那以后,周老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天天坐在阳台上等,说要等儿子回来……”
老奶奶的话像块石头砸进我心里。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团影子总飘向阳台,为什么梦里的女人总拿着孩子的照片——她不是要害我,她只是太想念自己的孩子,被困在这栋装满回忆的老楼里,找不到离开的路。
那天晚上,我把抽屉里的布包找出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又从超市买了些孩子爱吃的奶糖,摆成小小的一堆,还在搪瓷杯里泡了杯温热的菊花茶——我记得奶奶说过,周老师以前总喝菊花茶。做完这些,我坐在沙发上,轻声说:“周阿姨,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别难过了,孩子在天上也希望你好好的,你该往前走了。”
说完这句话,我看见阳台的窗帘轻轻动了动,一股暖意在屋里慢慢散开,之前那种刺骨的冷意消失了。我没有再看见那团影子,也没有再听见奇怪的声响,只是那天夜里,我做了个很温柔的梦——梦里周老师抱着孩子,站在开满月季的阳台上,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她笑着对我挥了挥手,然后慢慢消失在光晕里。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发现茶几上的布包不见了,那只搪瓷杯里的菊花茶,还留着淡淡的香气。我走到阳台,看见栏杆上摆着一盆月季,是粉色的,花瓣上还沾着露珠,像是刚被人浇过水。
后来我在这栋楼里住了两年,再也没遇到过怪事。有时我会在阳台种些花草,路过的邻居看见,会笑着说:“你这阳台,跟周老师以前住的时候一样热闹。”我总会笑着点头,心里明白,真正能镇住“灵异”的,从来不是什么风水摆件,而是藏在人心底的善意——就像周老师曾经对邻居们的好,就像我愿意停下脚步,听一个被困在回忆里的母亲说话。
去年我因为工作调动搬走,临走前特意把阳台的月季移到了楼下的花坛里,给三楼的老奶奶留了袋我妈寄来的干货。老奶奶拉着我的手说:“小姑娘,你心善,到哪都会顺顺利利的。”我看着花坛里的月季,想起那个穿蓝衬衫的女人,突然觉得,所谓的“灵异”,不过是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牵挂,而善意,就是解开这些牵挂的钥匙。
现在偶尔路过那条老巷,我还会看见那棵老槐树下,有老人在聊天,孩子们在花坛边追蝴蝶,粉色的月季开得正好,风里飘着淡淡的花香。没有人再提起602室的怪事,只有阳光落在斑驳的墙面上,暖得像一双手,轻轻托着那些关于爱与牵挂的回忆,慢慢融进岁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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