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汪氏集团总部顶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在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板上切割出明暗分明的区域。我指尖捏着刚送来的政策解读文件，米白色的纸张边缘被阳光镀上一层暖边，油墨香混着窗外飘进来的玉兰花气息，本该是难得的惬意时刻。
办公桌上的鎏金时钟刚走过两点零三分，秘书小陈带着慌张的神色推开门，熨帖的职业套装领口都有些歪斜，声音发颤得像被风吹动的琴弦：“汪总，金德集团的周总，还有盛远、宏基那几家公司的老板，没预约就闯上来了，前台和保安都拦不住，周总还把接待区的玻璃茶几拍裂了道缝。”
我笔尖一顿，在文件“海外市场优先准入”那一行留下一个细小的墨点。不用问，也知道他们的来意。上周华国发改委正式下发了《关于支持民营经济参与国际经济博弈专项政策》，那些在漂亮国发起贸易壁垒时躲在后面装鸵鸟的企业，如今看着我们这些冲锋在前的企业拿到低息贷款、税收减免、海外市场优先准入等政策红利，终于坐不住了。
“让他们进来。”我合上文件，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起身走到会客区的主位坐下时，特意顺了顺真丝衬衫的袖口，顺手将桌上的青瓷茶杯往博古架旁挪了挪——那是乾隆年间的斗彩团花杯，上次拍卖会上拍来的珍品，免得等会儿有人情绪激动，碰翻了我珍藏的宝贝。
办公室的实木门被“砰”地一声撞开，门框都跟着震颤了两下。率先闯进来的是金德集团的董事长周胖子，他顶着一头油腻的地中海发型，发缝里还沾着几根白丝，阿玛尼西装的领口沾着可疑的油渍，像是早餐的油条印子。进门就把鳄鱼皮公文包往红木茶几上一摔，发出沉闷的“咚”声，茶几上的紫砂茶具都跳了跳。
“汪绿萍！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周胖子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真皮沙发上，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往前探着身子，啤酒肚几乎要顶到茶几，唾沫星子随着说话的动作飞溅：“当初漂亮国搞贸易制裁，你在民营企业家峰会上喊得山响，说什么‘国家兴亡，企业有责’，要抱团反击，现在倒好，好处全让你们汪氏给独占了，难道你让我们几家喝西北风去？”
跟在他身后的盛远李总赶紧接话，他手指着我，指甲缝里的烟渍像嵌了层黑泥，声音尖得像刮玻璃：“就是！汪总您是什么地位？汪氏集团在咱们行业里那就是标杆，您一开口，谁不觉得这里面有门道？我们当时追着问您，风险到底有多大，您怎么说的？‘机遇与风险并存’，这不是等于没说吗？合着您早就知道后面有政策兜底，故意瞒着我们！”
我端起桌上的紫砂壶，壶嘴流出琥珀色的茶汤，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我的表情：“周总，李总，说话要讲证据。当初峰会我只是行业协会推举的发言人，负责传达倡议，参不参与，是每家企业自己的决策，没人用枪指着你们的头。”
“没人逼？”宏基的张总拍着茶几站起来，西装第二颗扣子“嘣”地弹飞出去，滚到我脚边，“去年九月，我亲自带着上好的龙井去你家拜访，问你‘要是砸进去的钱收不回来，怎么办’，你怎么说的？你说‘做企业哪有稳赚不赔的’，转头就把自家别墅抵押了投研发，你这不是明摆着知道有后手吗？”
我弯腰捡起那颗纽扣，放在茶几的白瓷碟子里，抬眼看向张总时，目光平静却带着穿透力：“张总，我记得那天秋雨下得很大，你在我家客厅坐了不到十分钟，就说‘老婆孩子还在车里等着’，走的时候连我让秘书打包的茶叶都没要。我当时明确告诉你，我抵押房产是因为汪氏的核心技术不能断档，不是因为知道政策——发改委的朋友都跟我说‘政策还在研讨’，我怎么提前知道？倒是你，转身就跟《财经周刊》记者说‘汪绿萍疯了，拿企业性命赌明天’，这话要不要我给你调录音？”
旁边一家小企业的王老板脸色发白，悄悄拉了拉张总的袖子，小声说：“张总，汪总说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去年我也看到那篇报道了。”
“你闭嘴！”张总甩开他的手，脸涨成了酱紫色，“汪绿萍，别转移话题！我们都打听清楚了，你们汪氏这次拿到了三个亿的低息贷款，年利率才3.5%，还有两个欧洲的大订单，总金额五个亿！这些资源本来就该行业共享，凭什么全被你一家吞了？”
“凭什么？”我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陡然冷了下来，“第一，政策上周才出台，我不是算命先生，不可能提前半年预知。第二，那三个亿贷款，是用汪氏旗下五家子公司的固定资产做抵押，银行审核了整整一个月，我们的资产负债率28%，比你们最低的盛远还低十个百分点，信用评级AAA，你们拿什么跟我们比？李总，你们盛远去年欠着供应商八千万货款没结，银行授信早就被冻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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