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抱怨,而是他在历经无数风雨沧桑之后,如凤凰涅盘般淬炼出来的、苦涩而又客观的认知。像他这样一生都沉浸在侦缉之道的人,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那些阳光无法企及的角落,宛如无底的深渊,深不可测,广袤无垠。
在档案室里,那些被尘封的卷宗堆积如山,每一个卷宗都如同被诅咒的潘多拉魔盒,上面贴着“悬案”、“未决”、“存疑”等标签。这些标签的背后,隐藏着一个个被时间和黑暗吞噬的真相,是一个个破碎家庭无尽的等待,也是一个个像他这样的刑侦者心中永远无法消散的叹息。
朱令这个名字,犹如一道闪电,在他心底的深渊中瞬间闪现,但仅仅只是一刹那,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念头都来不及形成,就被那更浓重的黑暗无情地吞没。
那是一片连整个国家机器、亿万国民的注目与哀叹都无法穿透的迷雾,让人感到无比的绝望和无助,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
事实的灰烬在风中飘散,如同一群迷失的蝴蝶,它们翩翩起舞,最终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留下的,只有那蚀骨的寒意,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让人不禁颤抖。而那跨越数十年的伤痕,却依旧鲜明,如同刻在记忆深处的烙印,无法抹去。
这是另一种形式的“秘境”,它存在于凡俗秩序之内,却同样壁垒森严、坚不可摧、无法逾越。这是一堵真相之墙,它将人们与真相隔绝开来,让人无法窥视到其中的奥秘。
或许,这与其他的“秘境”有些相似吧。在那种绝对的、无法穿透的壁垒面前,个人的执着、满腔的正义感,甚至是耗尽一生积累的经验与直觉,都显得如此渺小,就像投向大海的一粒石子,连一丝回响都无法引起。
凉亭里的氛围越发安静,静得让人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最后一点残余的阳光也缓缓沉入了地平线之下,只在西边天际留下一大片灰紫色的暮霭,如同一幅水墨画,给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的最后那点光亮,因激动、因猜测、因巨大的可能性而燃起的光亮,在这一刻彻底熄灭了。就像风中的烛火,被无情地吹灭,只剩下深潭枯水般的沉寂,以及一种近乎于虚无的、巨大的疲倦感。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有些佝偻,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他没有再抬头看一眼天空。他只是转过身,一步步,缓慢而沉重地走出凉亭。
脚步声在回廊的青石板上敲响,孤独、清晰,带着一种卸下盔甲后的赤裸,也带着一种与某种坚持彻底告别的决然。影子被暮色拉得很长很长,融入古城深处渐起的灯火阑珊之中,再也看不分明了。
老者最终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那座被暮色侵蚀、象征着短暂逃避的小凉亭。石桌上那份关于张三“清白无瑕”的报告,在晚风中轻轻翻动纸页,最终被遗忘在渐深的黑暗里,如同一个无声的嘲笑,也像一份无解的案卷。
走出回廊,候在远处的年轻下属立刻迎了上来,动作利落,态度恭敬:“郭老,车备好了。” 老者“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这份恭敬之下,他清晰地感觉到那无处不在的审视目光——如同无数双冰凉的眼睛,时刻环绕着他,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些年轻人,打着学习的名义,承担着照顾的职责,暗地里,又何尝不是衙门里那双无形巨目派来的眼睛?监视着像他这样,手握过太多过去、却又可能成为新时代不稳定因素的老骨头。
他沉默地坐进车内。车窗隔绝了古城的喧嚣,也隔绝了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司机平稳地发动车子,驶入车流。
是啊,时代确实不同了。 车轮碾过城市光洁的路面,老者浑浊的目光投向窗外飞掠的霓虹光影。搁在几十年前,像他这样对一个人产生“直觉”上的巨大疑虑,即便是微不足道的老捕快,只要动用他积累的人脉和影响力,层层上报、特批权限,自会有朝廷内部更隐秘、更强大的力量以“特别关注”或“背景复核”的名义介入调查。最终,总会留下一些不为人知的“首尾”,或是一个档案袋里多出的某页备注,或是一条只存在于特定层级才能看到的信息流。就像他在位时处理过无数次的暗手——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旋涡早已生成。
可如今?鬼神行走于大地,符箓能驱使风雨,血脉中潜藏的伟力被唤醒,那些他引以为傲、奉若圭臬的“刑侦经验”、“逻辑推演”、“铁证如山”,在这光怪陆离的新规则面前,显得何其苍白可笑?曾经和他一起受到朝廷嘉奖、名动一方的“神捕”、“名探”,有多少人已经栽了跟头?有人试图用老经验对付新妖魔,结果被反噬得尸骨无存;有人早年经办的非自然案件如今被翻出来,证明是冤假错案,一身名誉瞬间化为泡影,成了新科“异人”扬名立威的垫脚石,“晚节不保”四个字像毒刺一样扎在幸存者心头。时代的风向变了,朝廷的目光和资源早已投向那些能沟通幽冥、驾驭超凡的存在。像他这样的凡人老朽,即便位高权重过,也已是被遗忘在角落的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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